飞行的代价

李明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脖子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

指尖触到了一块硬塑料——那是他小学时用的那种掀盖式铅笔盒，

上面还印着当时最火的动画片《四驱兄弟》图案。“李明！上课睡觉是吧？站起来！

”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女声刺入耳膜。李明猛地抬头，

看见讲台上站着的中年女性——那不是他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王老师吗？

她不是五年前就退休去海南带孙子了吗？环顾四周，李明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矮小的课桌椅，墙上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

还有身边这些稚嫩的面孔——都是他小学同学！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双属于成年男子的、指节分明的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孩童的小手。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王老师已经走到了他桌前，

教鞭“啪”地一声敲在他的课桌上。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有几个调皮鬼已经在偷笑了。李明恍惚地站起来，腿不小心撞到了桌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不是梦，疼痛如此真实。“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王老师瞪了他一眼，

转身回到讲台继续讲课。李明呆呆地站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还在赶一个该死的设计稿，甲方第七次要求修改，他加班到凌晨三点，

心脏突然一阵绞痛，然后就...重生？这种只存在于网络小说里的桥段，

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了？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一窝蜂地冲出教室。李明跟着王老师来到办公室，

挨了一顿训斥后，被要求写五百字检讨。他浑浑噩噩地走回教室，

发现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了，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李明喃喃自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三十岁的人了，

回来写小学六年级的检讨？”窗外阳光明媚，操场上传来了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李明望着蓝天，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回家，回那个记忆中的家，

看看还年轻的父母。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要是能立刻飞回家就好了。

”他无意识地想着，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幻想过的那样。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李明的身体突然变轻，仿佛失去了重力约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地几厘米，

正漂浮在空中。他慌乱地想抓住课桌保持平衡，却因为这一动作而在教室里横冲直撞起来。

“停下！停下！”他惊慌失措地喊道，结果身体真的应声停滞在半空中。

经过半小时的尝试和摔了几跤后，李明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他获得了飞行的能力。

只要集中精神想着目的地，他就能以惊人的速度飞向那里，几乎像瞬间移动一样。

从学校到家的距离，他试了一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那天下午，

李明借口肚子疼提前请假回家。一离开学校，他就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心念一动，

身体便轻盈地升空，朝着家的方向飞去。风在耳边呼啸，下方的街道、车辆和行人迅速变小。

李明的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这不是梦，他真的在飞！小时候无数次幻想的能力，

如今成真了！十分钟后，他稳稳地降落在自家小区后墙的隐蔽处。当他推开家门，

看到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母亲正在厨房忙碌时，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明明？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母亲惊讶地转头，“眼睛怎么红了？被同学欺负了？”“没有，妈，

”李明抹掉眼泪，咧嘴笑了，“就是想你了。”从那天起，李明的生活变得完全不同了。

每天早上，他乖乖背着书包出门，但不是去学校，而是飞到市图书馆的屋顶，那里没人打扰，

他可以安静地阅读自己感兴趣的书籍——不是小学六年级的课本，

而是物理、哲学、文学等各种他真正想看的书。课间操时间，他会飞回学校，

以免老师发现他缺席；中午则飞回家吃妈妈做的饭；下午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回学校上课。

他的成绩保持在中游，既不突出到引起注意，

也不差到需要请家长的程度——一个三十岁灵魂应付小学考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让他快乐的是，每当想家的时候，他真的可以立刻飞回去。

有时候只是躲在窗外看看母亲忙碌的身影，有时候会找借口进门喝口水、说几句话。

这种随时可以回到温暖家中的感觉，治愈了那个曾经因为想家而夜夜哭泣的小男孩。

飞行能力还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便利和乐趣。

李明发现自己在空中最快速度可达每小时约300公里，

这意味着他几乎可以在十分钟内到达城市的任何地方。

他开始利用这个能力做一些“好事”——如果听到新闻里说哪里发生了小范围火灾，

他会飞过去帮忙；如果看到老人摔倒，他会快速飞去找医护人员；他甚至会在高空巡逻，

偶尔提醒那些即将遭遇小偷的路人。当然，他也会用这个能力满足自己的小私心。比如，

城南那家最有名的烤鸭店刚出炉的烤鸭，他能在五分钟内带回家，

热气都不带散的；城北书店限量版的漫画，他总能第一个买到；他甚至会在上课无聊时，

突然飞往海边兜个风再回来，带回一身海水的咸味和几粒沙子。

同班同学张伟有一天好奇地问他：“明明，你身上怎么老是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有时候是烤鸭香，有时候是海风味，今天这好像是...汽油味？”李明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确实飞过了一个加油站上空。“啊，这个嘛...我走路比较远，

经过的地方多。”他支吾着搪塞过去。为避免被怀疑，李明开始注意掩盖自己的行踪和气味。

他会在书包里放一瓶家乡土制的花露水，每次飞行后就喷一点，统一成“奶奶家的味道”。

同学们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李明的奶奶住在乡下，有点“特别”的味道也很正常。

李明最享受的是黄昏时分的飞行。当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橙红色，他悬浮在云层之上，

俯瞰着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既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又超脱其外。

没有甲方的无理要求，没有房贷压力，没有职场勾心斗角，

只有一个孩子和他自由飞翔的能力。“明明，你最近好像长高了。”一天晚饭时，

母亲突然说道，“也瘦了点，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李明扒拉着碗里的饭，含糊地应着。

他当然瘦了——每天都在天上飞來飞去，体能消耗远比看上去大得多。

但他不敢告诉父母真相，谁会相信一个小学六年级孩子能飞呢？更何况是重生这种荒诞事。

“学习别太拼了，健康最重要。”父亲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对了，下周是你奶奶七十大寿，

咱们得回老家一趟。”李明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提前飞回去给奶奶一个惊喜。

他想象着自己从天而降，捧着一盒城里最好的寿桃，奶奶那惊讶又高兴的表情...然而，

李明没有意识到，频繁使用超能力已经开始引起一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他的食欲变得异常旺盛。飞行消耗的能量远超预期，

他每天需要摄入相当于普通成年男子两倍的食物。

母亲开始疑惑为什么家里的零食总是很快见底，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吃得多了。

其次是他的睡眠模式改变。飞行后他总是异常兴奋，深夜也难以入睡；而不飞行时，

他又会感到莫名的疲惫和沮丧。这种情绪波动被父母归因于“青春期前兆”。最奇怪的是，

李明发现自己飞行时经过的地方，偶尔会出现小范围的电器故障。

一次他低空飞过一个居民区，那片区域就发生了短暂的停电；另一次他掠过一辆汽车上空，

车里的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这些现象让李明隐隐感到不安，

但他太享受飞行的自由了，以至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些警告信号。直到那个周二的下午。

李明记得很清楚，那天数学测验他提前交卷——不是因为他都会，

而是因为他突然特别想吃城西那家老字号的糖炒栗子。他心想飞过去买一包再回来，

时间绰绰有余。飞往城西的路上，李明感觉比平时费力一些，好像逆着一股看不见的阻力。

但他没太在意，归因于可能是天气变化导致的空气密度差异。买到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后，

李明心满意足地开始返回。为了赶时间，他选择了飞越市中心的高空路线。

就在他经过一栋写字楼上空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飞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怎么回事？

”李明困惑地自言自语。他试图提升高度，却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堵无形的墙。下一秒，

他完全失去了飞行能力。李明从百米高空直直坠落。“不——”他惊恐地大叫，

手中的糖炒栗子撒向空中。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挥动手脚，仿佛这样就能重新飞起来。

风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地面的景物迅速放大。死亡从未如此真切地逼近。

就在离地面只有十几米的时候，飞行能力突然恢复了。李明猛地减速，

最终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姿势摔在了一个露天咖啡馆的遮阳棚上，棚布破裂，

他重重地落在了一张小圆桌上，桌上的咖啡杯应声碎裂。周围的人们惊呼着围上来。

李明狼狈地爬起来，浑身沾满了咖啡渍和棚布的碎片。幸运的是，除了几处擦伤和淤青，

他似乎没有受更重的伤。“小朋友，你从哪里掉下来的？

”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人惊讶地问道，“天啊，太危险了！你还好吗？

”李明支吾着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周围关切的人群，

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的超能力不再可靠了。那天晚上，

李明做了整整一夜的噩梦。梦里他不断从高空坠落，每次都在即将触地时惊醒。第二天早上，

他破天荒地主动要求父亲送他去学校——他已经不敢独自飞行了。一整天，李明都心神不宁。

课间休息时，他躲在操场角落尝试小幅度的飞行，发现低空飞行似乎还正常，

但只要超过树梢高度，那种心悸和失控感就会出现。超能力正在消失？还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李明忧心忡忡地想。这是他重获新生的最大依靠，如果失去了飞行能力，

他不过是个困在小学生身体里的普通灵魂。放学后，李明没有飞行，而是步行回家。

走到半路，他突然想起今天是他前世母亲的生日——现在的母亲当然还年轻，

但前世的母亲应该已经五十多岁了。一股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

他想知道前世的父母过得怎么样，自己“去世”后他们是否安好。这种冲动如此强烈，

以至于李明不顾一切地找了个隐蔽处，奋力向上飞起。他要去前世父母居住的城市，

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们一眼。飞行起初很顺利，李明沿着高速公路的方向前进，

预计十分钟就能到达。但就在半路上，那种失控感再次袭来。这次更加强烈，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击中的鸟儿，完全失去了对飞行的控制。李明从空中坠落，

重重地摔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最后他摔在一堆落叶上，

虽然缓冲了冲击力，但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可能是扭伤了。“该死！

”李明忍着疼痛骂道。他试着站起来，但右脚根本无法承重。夜幕正在降临，

树林里的光线迅速变暗。李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只有树木和越来越深的阴影。

他摸遍全身，幸运地发现手机还在口袋里——虽然屏幕裂了，但还能用。没有信号。

李明感到一阵恐慌。他不能飞行，无法行走，身处陌生环境，与外界联系中断。

这是他获得超能力后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无助和恐惧。“有人吗？”他大声呼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树林里的风声和不知名动物的叫声。李明拖着伤腿，靠着一棵树坐下，

试图冷静思考对策。如果他不能飞行，那么最好的选择是等待天亮，然后试着找出路。

但夜晚的树林又冷又危险，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去。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远处传来了人声和灯光。李明立刻大声呼救，灯光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在这里！

我在这里！”他拼命喊道。几个身影穿过树林走了过来。当他们走近时，

李明惊讶地发现那是一队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员，

制服上有一个陌生的标志——像是一只眼睛的图案。“发现目标。

”其中一人对着对讲机说道，然后转向李明，“小朋友，你没事吧？我们是特殊救援队的。

”李明愣住了。特殊救援队？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组织。而且这些人的表情和语气，

不像普通的救援人员那样关切，反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我...我不小心迷路了。

”李明小心翼翼地回答，“脚扭伤了。”“我们会带你出去。”领队的人说道，

语气不容置疑。他示意两名队员上前扶起李明。在被搀扶着走出树林的过程中，

李明注意到这些人的装备非常精良，甚至配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电子仪器。当他们走出树林，

来到一条小路上时，那里停着的不是普通的救护车，而是一辆看起来像是特制厢式车的东西。

“这是去医院的车吗？”李明警觉地问道。领队的人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打开了车厢门：“进去吧，我们会为你处理伤口。”车厢内部出人意料地宽敞，

布置得像一个小型实验室，有各种仪器和屏幕，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等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