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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7

1 偷剑少年梦阿禾的剑是偷来的。偷剑那天是十五岁生辰,天还没亮,

他就蹲在打铁铺后院的柴垛后,盯着王伯卧房的窗纸。窗纸上印着老人佝偻的影子,

手里摩挲着个长条形的物件,磨得发亮的剑鞘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光,

像王伯总挂在嘴边的江湖——遥远,却又亮得勾人。王伯是镇上唯一的铁匠,

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据说是年轻时“走江湖”落下的伤。铺子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

写着“王氏铁铺”,字是歪歪扭扭的,王伯说当年请江湖上的秀才写的,花了半吊钱。

阿禾爹娘死得早,打记事起就跟着王伯过活,白天拉风箱递铁钳,

火星子溅在粗布衣裳上烧出小洞,他也不躲;晚上就趴在打铁铺的案头,

就着炉膛里未熄的余火,听王伯讲江湖轶事。王伯说,江湖上有白衣剑客陆乘风,

一剑挑了十八座匪寨,剑峰过处,匪寇的血溅在雪地上,像开了红梅;有红衣女侠苏三娘,

单骑劫了刑部大牢,救走被诬陷的忠臣,马尾扫过青石板,

留一串火星子;还有武林盟主张苍澜,坐镇华山之巅,手里的“镇岳剑”重八十斤,

振臂一呼就能聚起千军万马。阿禾听得眼睛发亮,总缠着问:“王伯,您当年也是江湖人?

您见过陆乘风吗?”每次问到这话,王伯就会把手里的铁钳往砧子上一放,

火星子“噼啪”溅落,他盯着炉膛里跳动的火苗叹气:“早不是了,江湖饭难吃,

不如守着这打铁铺稳当。”可他藏在床底的那柄剑,却总在夜深人静时被摸出来。

阿禾不止一次在半夜醒来,

听见卧房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是剑鞘包浆蹭过粗布衣裳的声音,

像老人在和旧时光低声对话。十五岁生辰前一夜,阿禾又被那“沙沙”声吵醒。

他趴在门缝里看,只见王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那柄剑,月光从窗棂漏进来,

照在老人的白发上,也照在剑鞘的梨木纹理里。王伯用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轻轻摩挲剑鞘,

嘴里喃喃自语:“老伙计,

……”阿禾摸了摸怀里攒了半年的碎银子——那是帮镇上张大户挑水、给李寡妇劈柴攒下的,

原本想给王伯买壶“女儿红”当生辰礼,可此刻心里却烧起一团火:他要去江湖,

要见白衣剑客,要亲手握一握能挑十八座匪寨的剑,要做像王伯说的那样“快意恩仇”的人。

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时,王伯扛着锄头去菜园浇菜。阿禾猫着腰溜进卧房,

掀开床底的木箱——木箱上了锁,可锁早就锈了,他轻轻一掰就开。那柄剑躺在箱底,

裹着块褪色的蓝布,剑鞘是老梨木做的,被摩挲得油光水滑,剑柄上缠着的红绳已经泛白,

绳结处还沾着点黑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2 江湖初遇阿禾把剑揣进怀里,

剑身长二尺七寸,硌得他胸口发疼,却又暖得发烫。他又抓了把碎银子塞进裤兜,

转身就往镇口跑。路过菜园时,他看见王伯正弯腰浇菜,晨光洒在老人的白发上,

水珠从菜叶上滚下来,落在泥土里。阿禾咬了咬嘴唇,

终究没敢喊一声“再见”——他怕一喊,就再也挪不动脚。镇口的青石桥是万历年间修的,

石头砌的桥身爬满青苔,桥栏上刻着模糊的莲花纹。王伯说过,过了这桥就是江湖,

桥那头的风,都带着剑的味道。阿禾站在桥边,摸了摸怀里的剑,剑鞘温热,

像揣着一团没熄的火苗。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上桥面,青苔滑得他一个趔趄,

差点摔进河里,却笑得咧开了嘴——他终于要去江湖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爬到头顶,

晒得他头皮发疼,肚子也开始“咕咕”叫。阿禾摸出块干硬的麦饼,饼是前几天王伯烤的,

边缘已经发焦,他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折扇轻摇的声响:“小兄弟,独自一人赶路?

”阿禾回头,看见个穿青衫的书生。那书生约莫三十岁,面白无须,手里摇着把素面折扇,

扇面上画着几笔山水,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玉佩,走路时玉佩“叮咚”响,一看就气度不凡。

书生走到他跟前,目光落在他怀里鼓囊囊的地方,嘴角带着笑:“怀里揣的是剑?

”阿禾脸一红,把剑往怀里又按了按,像怕被人抢走:“是、是剑。”“哦?”书生挑眉,

扇子“唰”地收起来,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看小兄弟年纪不大,

倒是个练剑的好材料。我观你骨骼清奇,眉宇间有侠气,莫不是要去投师学艺?

”阿禾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头点得像拨浪鼓:“我想去华山见武林盟主,学剑法,

做江湖人!”书生闻言笑了,笑声清朗,像山涧的泉水:“巧了,我正要去华山见张盟主,

商议漕运与武林的事。你若不嫌弃,便与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着,

他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递了一个给阿禾,油纸包还冒着热气,

“刚在前面镇上买的肉包子,热乎着呢,垫垫肚子。”阿禾接过包子,

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暖得他鼻子发酸。他长这么大,除了王伯,

还没人对他这么好。他咬了一大口包子,肉馅的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含糊着说:“多谢先生!我叫阿禾,您贵姓?”“姓柳,单名一个‘砚’字,

你叫我柳先生便是。”柳砚摇着折扇,脚步轻快地往前走,青衫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草,

“走吧,再晚些赶不上前面的破庙,夜里就得露宿荒野,山里可有狼。”阿禾揣着剑,

紧紧跟在柳砚身后,觉得江湖比话本里写的还暖。柳砚知书达理,

一路上给他讲华山的险峻——千尺幢的石阶有多窄,

苍龙岭的风有多急;讲张盟主的威严——去年泰山论剑,

张盟主一剑劈开三块青石;还教他辨认路边的草药:“这是蒲公英,能治上火;那是车前草,

利尿消肿,江湖行走,懂点草药总能救命。”阿禾听得入迷,连怀里的剑都觉得轻了几分。

他忍不住问:“柳先生,您见过陆乘风剑客吗?他的剑真能挑十八座匪寨?”柳砚笑了笑,

扇子摇得更慢了:“陆乘风?早几年就死了,据说被仇家暗算,死在江南的船上。

江湖上的英雄,大多活不长。”阿禾愣了愣,心里有点失落——话本里的英雄,

怎么会死得这么潦草?3 破庙惊魂傍晚时分,两人赶到了破庙。破庙不大,

供着尊缺了头的观音像,屋顶漏了个洞,阳光从洞里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灰尘上,

像撒了把碎金。柳砚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又从马车上抱来个小陶罐,生了堆火:“夜里冷,

烤烤火暖和,我还带了点茶叶,煮壶热茶喝。”阿禾坐在火堆旁,看着柳砚熟练地摆弄陶罐,

心里越发觉得柳砚是个好人——这样温文尔雅、还会煮茶的人,定是江湖里的正派人士。

他摸出怀里的剑,想给柳砚看看,刚把剑鞘露出来一点,柳砚就开口了:“这剑是老物件?

梨木剑鞘,包浆不错。”阿禾连忙点头:“是王伯的,他说这剑陪了他好多年。

”柳砚的目光在剑鞘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笑着说:“是柄好剑,好好带着。”夜里,

火堆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些火星子。阿禾累了一天,靠在草堆上睡得很沉,

梦里他站在华山之巅,张盟主亲手把剑递给了他,说他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可突然,

他觉得手脚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勒得生疼,像被蛇缠住了一样。他猛地睁开眼,

看见柳砚手里拿着根粗麻绳,正弯腰绑他的腿。火堆已经灭了,破庙里黑漆漆的,

只有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落在柳砚脸上——那笑容再也没有白天的温和,

反倒透着股阴狠,像毒蛇吐信。“柳先生,你、你干什么?”阿禾挣扎着,可绳子绑得太紧,

勒得他骨头疼,根本动不了。柳砚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从怀里摸出阿禾的碎银子,

掂了掂,银子碰撞的声音在破庙里格外刺耳:“傻小子,真以为我要带你去见张盟主?

”他走到阿禾跟前,蹲下身,手指戳了戳阿禾怀里的剑,“盟主收徒要的是拜师礼,

最少也得百两银子,你这几文碎银子,够买我半扇扇子?”阿禾瞪大眼睛,喉咙发紧,

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你不是江湖人?你不是去见盟主的?”“江湖人?

”柳砚嗤笑一声,把碎银子揣进怀里,衣襟摩擦的声音听得阿禾心里发毛,

“我是漕运总督周大人的幕僚,专替大人找些‘好东西’。你这剑倒是柄老物件,梨木剑鞘,

看包浆最少有二十年了,估摸着能换两壶好酒,说不定还能换个官做。”他站起身,

踹了踹阿禾的腿,力道不轻,阿禾疼得咧嘴,“对了,总督府缺个喂马的,

你这身子骨倒是合适,可惜啊,你太蠢,留着没用——万一你跑去官府告状,我岂不是麻烦?

”说完,柳砚拿起地上的折扇,转身就往外走。阿禾看着他的背影,青衫下摆扫过门槛,

像一条滑走的蛇。他突然想起王伯说的“江湖险恶”,可他那时只当是老人吓唬他,

觉得江湖里全是白衣剑客和红衣女侠。牙齿咬得咯咯响,阿禾拼命扭动身子,

把嘴凑到手腕的绳子上,狠狠咬下去——麻绳粗糙,磨得他牙龈出血,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可他不敢松口,只想着要追上柳砚,要回他的剑,要回他的碎银子,要问清楚为什么要骗他。

终于,麻绳被他咬断了。阿禾爬起来,胳膊腿都麻了,他抓起地上的剑,

踉踉跄跄地追出破庙。夜色里,一辆乌篷马车正沿着小路往前走,车辕上插着块令牌,

月光下能看清上面的字——“漕运总督府”。“柳砚!你站住!”阿禾攥着剑,拔腿就追,

生锈的剑鞘硌得他手心发疼,可他跑得飞快,像头被惹急的小兽。马车跑得不快,

阿禾追得近了,能看见柳砚坐在车辕上,手里摇着折扇,嘴里还哼着小曲。听见阿禾的喊声,

柳砚回头,冲他挥了挥折扇,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傻小子,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阿禾不说话,只是拼命跑。他的草鞋跑掉了一只,脚底被石子硌得生疼,

可他不敢停——那柄剑是王伯的念想,是他的江湖梦,不能就这么被抢走。追了三里地,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阿禾的体力渐渐不支,呼吸越来越粗重,肺像要炸开一样。他看见柳砚从车帘里探出头,

手里拿着他的剑,冲他晃了晃:“这剑我收下了,谢了啊,傻小子!”马车转过一个弯,

就不见了踪影。阿禾停在路边,扶着棵老槐树大口喘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砸在脚下的泥土里。他的江湖梦,刚开头就碎了,碎得像破庙里的观音像,连个头都留不住。

4 码头求生天快亮时,露水打湿了阿禾的衣裳,他才缓过劲来。手里空荡荡的,

只有手心被剑鞘硌出的红印还在疼。他攥着拳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肚子饿得咕咕叫,

怀里的碎银子没了,连个麦饼都买不起。走了两天,他的脚底板磨出了血泡,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