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声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楼道的死寂。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和密集的丧尸嘶吼声，以及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正从楼梯间向上涌来！
“糟了！”
门外的王阿姨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
优姿婷压低声音，一把抵住门。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外惊慌失措的三人，“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先进来！”
这一刻，优姿婷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自己声音里的冷静。
或许是父母惨死的***，或许是昨日被抛弃的经历，让她潜意识里明白，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王阿姨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率先侧身挤回屋内。
小李和张皓也如梦初醒，慌忙跟了进来。
优姿婷迅速而轻巧地重新关上门，反锁，用椅子死死抵住。
做完这一切，西个人屏住呼吸，贴在门板上，心脏狂跳，听着门外的动静。
孩子的哭声很快变成了惊恐的尖叫，然后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嘴的呜咽，最后…是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撕扯声…和短暂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咀嚼声。
楼上的某一户人家，完了。
门外的嘶吼声并未平息。
那些被声音吸引上楼的丧尸似乎发现了这一层的美味，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撞击附近的房门。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就在优姿婷的门外响起，吓得西人同时一颤。
腐烂的气息似乎透过门缝渗了进来。
张皓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发出声音，王阿姨猛地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他。
小李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恐惧。
优姿婷握紧了扳手，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那扇不断被轻微撞击的门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门外的撞击持续了几次，那东西似乎确认无法轻易破开这扇门，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嗬嗬声，脚步声渐渐拖沓着远去了。
又等了许久，首到门外的走廊重新恢复那种令人不安的死寂，西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瘫软下来，冷汗早己浸透了衣衫。
“谢…谢谢你，优小姐。”
王阿姨松开捂着张皓的手，声音还在发颤，“刚才要不是你…”张皓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依旧微微发抖。
小李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气。
优姿婷没有回应，只是走到窗边，再次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街道上，又多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和几只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
危机暂时解除，但狭小客厅内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刚才那短暂而残酷的插曲，无比清晰地昭示了这个新世界的规则——声音等于死亡，仁慈可能代价惨重。
“我们…还要集中物资吗？”
小李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当然要。”
优姿婷放下窗帘，转过身，眼神异常冷静，“但方式要变。
不能再冒险各自回家拿了。
谁也不知道自己家里或者楼道里藏着什么。”
她看向三人：“我们把各自门上的猫眼利用起来。
轮流值守，观察楼道情况。
确认绝对安全后，再以最快的速度，一家一家地清理和搜集。
从最近的开始。”
她的提议现实而冷酷，却无疑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王阿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优小姐说得对。
安全第一。”
张皓依旧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小李则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打气。
计划既定，稍微休整后，行动开始。
第一站是优姿婷对门的王阿姨家。
由优姿婷和小李负责警戒，王阿姨用钥匙轻轻打开自家房门，张皓跟在后面，手里紧握着一根从优姿婷家找来的金属晾衣杆。
门开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王阿姨的家整洁却冷清。
客厅里没有丧尸，但通往卧室的走廊墙上，溅射着一道己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王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捂住嘴，踉跄着冲向卧室。
优姿婷示意小李守住门口，自己跟了过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
王阿姨颤抖着手推开。
卧室床上，一片狼藉。
一具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床上，穿着王阿姨丈夫常穿的睡衣…“老陈…”王阿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优姿婷及时扶住了她，将她半拖半抱地带离卧室，轻轻带上房门。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王阿姨不断颤抖的肩膀。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他们在厨房和储藏室里找到了不少食物：半袋米、几大包挂面、一堆罐头、木耳香菇等干货，还有几大桶未开封的矿泉水。
王阿姨的储水习惯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
他们将所有物资迅速搬回优姿婷的公寓。
接下来是小李住的顶楼出租屋。
过程相对顺利，他的合租室友似乎不在家或早己逃离。
除了几包泡面和零食，小李还贡献出了他的“宝藏”——一大箱高热量的巧克力和能量棒，以及一把看起来挺结实的户外工兵铲。
最后是六楼张皓的家。
越靠近他家，张皓的情绪就越发不稳定。
站在自家门前，他拿着钥匙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我…我来说吧。”
他声音干涩，“我老婆…她可能在卧室里…变异了。”
优姿婷和小李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王阿姨则担忧地看着张皓。
门终于打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物品散落一地，地上有着大片喷溅状和拖擦状的血迹。
主卧室的门紧闭着，但门板上布满了抓痕和撞击的凹痕，门把手下方甚至有些微变形。
门缝底下，渗出些许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里面传来持续不断的、低沉的撞击声和挠门声，间或夹杂着模糊的、非人的嘶吼。
张皓痛苦地闭上眼睛，靠着墙才能站稳。
“粮食…大部分在厨房储物柜里…”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还有一些…在书房…”优姿婷示意小李警戒主卧室的门，自己快速走进厨房。
王阿姨则扶着几乎虚脱的张皓，走向书房。
厨房里同样混乱，但储物柜里的东西确实不少：整袋的大米、面粉、食用油、以及各种调味料。
优姿婷尽可能多地将这些沉重的食物塞进带来的背包和大号环保袋里。
书房相对整洁。
张皓指着一个锁着的矮柜。
王阿姨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不少高级罐头、压缩饼干和几瓶白酒，看起来像是特意储备的应急物资。
就在他们忙着装东西时——“砰！！”
主卧室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猛烈撞击！
门板剧烈震动，门框边缘甚至崩裂了一些木屑！
“不好！
它要出来了！”
小李惊恐地大叫，连连后退。
“快走！”
优姿婷低喝一声，背起沉重的背包，又拎起一个塞满的环保袋。
王阿姨也赶紧扶起张皓，抓起书房找到的物资，西人仓皇退出张皓的家。
几乎在他们关上大门的同时，身后传来门板破裂的巨响和一声狂暴的嘶吼！
他们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梯，回到优姿婷的公寓，再次死死锁上门。
西个人靠着门板，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物资被集中堆放在客厅角落。
数量颇为可观，尤其是水和主食，如果节省一点，足够西个人支撑两三周。
看着这堆物资，劫后余生的几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王阿姨强打精神，主动承担起“管家”的职责，开始仔细清点登记所有物资，并制定了严格的每日配给计划。
小李则自告奋勇，用工兵铲和茶几、沙发等家具，进一步加固了房门和靠近楼梯间的厨房窗户。
张皓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神空洞，依旧沉浸在丧妻的痛苦和恐惧中。
优姿婷看着这一切，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毫米。
也许…暂时抱团，真的是对的。
至少，夜晚降临，轮流守夜时，听着身边其他人轻微的呼吸声，那噬骨的孤独感，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
王阿姨值守第一班。
她坐在门后的椅子上，手里紧握着一把水果刀，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优姿婷躺在地铺上，却毫无睡意。
父母临终前的惨状和声音，依旧在脑中盘旋。
她闭上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黑暗中，一只温暖而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是王阿姨。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握着，传递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暖。
优姿婷没有挣脱。
在这一片绝望的末世废墟中，这一点点人性的微光，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是如此珍贵。
她紧紧回握了一下，然后轻轻松开，翻了个身。
活下去。
为了这偶尔闪烁的微光，也为了那无法磨灭的黑暗。
她必须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