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竹一,你又抢我的馒头!
尖锐的叫声,刺痛耳膜,消毒水混着霉味的空气钻入鼻腔时。
洛竹一猛地睁开眼 头顶是斑驳掉皮的天花板,糊在墙上的报纸卷着边,露出后面泛黄的水泥。
身上盖的薄被硬邦邦的,缝补处的针脚歪歪扭扭,触感粗糙得磨着皮肤——这不是组织基地里恒温的医疗舱,更不是养父母家柔软的天鹅绒被。
“洛竹一!
你还抢!”
尖锐的孩童声扎进耳朵,洛竹一偏头,看见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攥着半个啃缺角的馒头,脸颊沾着麦麸,眼眶红得像兔子,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
他额角贴着块皱巴巴的创可贴,边角翘起来,露出下面淡粉色的新疤。
这张脸……有点眼熟。
洛竹一抬手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是细腻的皮肤,没有训练留下的老茧,没有子弹擦过的疤痕。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踉跄着扑到窗边那面裂了纹的镜子前——镜里的小女孩梳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发尾毛躁,眼睛亮得惊人,可眼神里那点不属于孩童的冷冽,像极了某个被遗忘的片段里穿着黑色做战服的自己。
“我的馒头!”
男孩突然扑过来,小手抓住她的手腕。
洛竹一下意识侧身躲开,反手扣住他的小臂,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愣了——这是组织基础格斗里的“锁腕式”,她怎么会记得这个?
男孩疼得咧嘴,却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拽她另一只手:“你手里还有!
还给我!”
洛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掌心攥着个温热的馒头,表皮还沾着几粒麦麸。
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饥饿感,像有只手在拽着她的胃,她几乎是本能地把馒头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快得不受控制。
“你!”
男孩急得跳脚,扑上来要抢,洛竹一弯腰避开,伸脚轻轻一绊,他“扑通”摔在地上,却没哭,爬起来就往她身上撞。
两人滚在地上,馒头渣掉了一地,他扯她的辫子,她攥他的衣角,首到走廊传来王老师的脚步声:“裴硕!
洛竹一!
又打架!”
裴硕?
这个名字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洛竹一的脑子“嗡”了一下。
碎片般的画面闪过——雨夜仓库里,男人挡在她身前,鲜血溅在她脸上;训练场上,他帮她调整狙击枪的准星;还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她高烧时,偷偷把温水放在她床头……这些画面快得抓不住,像被浓雾裹着,只留下一点钝钝的疼,和一种“不能失去他”的莫名情绪。
“都给我站好!”
王老师走进来,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却没真的打下去。
她先拉起地上的裴硕,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又转向洛竹一,语气软了些:“竹一,你是女孩子,别总跟男孩子打架。”
洛竹一没说话,盯着裴硕额角的创可贴,脑子里又闪过个片段——也是这样的创可贴,贴在某个成年男人的眉骨上,他笑着说“小伤,不碍事”。
她下意识伸手,想碰那片创可贴,裴硕却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瞪着她:“我才不要你碰!”
王老师叹了口气,把两人带到走廊罚站。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