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更新了吗

转过紫藤花廊时，怀里突然撞进一片薄荷味的凉意。

"哗啦——"雪白的试卷混着课本散落满地，其中一本《天文爱好者》正巧翻到猎户座星云彩页。

夏初晴蹲下去捡的手顿在半空，抬头看见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正将杂志合拢，袖口露出的腕骨在阳光下泛着玉色。

"对...对不起！"她慌忙把怀里捡起的书本摞好，这才发现最上层的数学练习册写着"高二3班 顾雨时"。

深蓝色墨水晕染的字体，像他此刻垂下的睫毛投在眼睑的影。

"没关系。

"声音像浸过山泉的鹅卵石，夏初晴这才注意到他左耳垂有枚银色耳钉，在碎发间若隐若现。

男生站起身时，四月的风忽然卷起他衬衫下摆，露出半截劲瘦腰线。

夏初晴觉得耳尖发烫，低头盯着他帆布鞋上沾着的紫藤花瓣。

直到上课铃惊飞廊下的灰喜鹊，她才想起自己还攥着人家的草稿本——密密麻麻的公式间，竟画着只圆滚滚的宇航员简笔画。

那天傍晚值日，夏初晴擦黑板时总忍不住瞟向后门。

夕阳把走廊栏杆的影子斜斜切进教室，在第三块地砖的位置，她终于看到那道清瘦身影抱着作业本经过窗边。

"同学！"她捏着草稿本追出去，马尾辫在颈后扫得发痒，"这个还你..."顾雨时转身时带起的气流里飘着油墨香，他接过本子的指尖擦过她手背，"是你啊。

"目光扫过她胸前的校牌，"夏初晴？名字像初夏的天气预报。

"她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说话时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浅褐色的痣。

远处球场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只有他腕表秒针走动的声响格外清晰。

第二天课间，夏初晴在课桌里摸到带着露水的栀子花。

浅绿便签上是遒劲字迹："昨天捡到你的校园卡，放学后实验楼西侧天文台见。

"夕阳染红玻璃穹顶时，她看见顾雨时正在调试望远镜。

白大褂松松垮垮罩着校服，镜筒转动时他忽然转头："知道吗？今天金星合月。

"夏初晴凑近目镜的瞬间，他伸手替她拨开垂落的碎发。

冰凉的金属贴着眼眶，却压不住脸颊腾起的热度。

暮色里的月牙偎着金星，像谁不小心碰翻了蜜罐，把星光酿成了糖霜。

"其实..."顾雨时突然开口，喉结在余晖里轻轻滚动，"上周我就见过你。

在图书馆，你踮着脚够最上层《时间简史》的样子，像只偷松果的松鼠。

"夏初晴的指尖还残留着望远镜的凉意，心脏却跳得比物理课短路的小灯泡还要快。

晚风送来他白大褂上的松木香，混着楼下玉兰花的甜，酿成十七岁初夏第一杯青柠汽水的味道。

第二章·星语心愿暮色将实验楼的爬山虎染成紫金色时，夏初晴才发现顾雨时的白大褂口袋里别着支钢笔。

笔帽上刻着小小的北斗七星，随他调整望远镜的动作在余晖里明明灭灭。

"猎户座腰带三连星，像不像教导主任的皮带扣？"顾雨时忽然开口，指尖轻轻叩了叩镜筒。

夏初晴凑过去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望远镜里跃动的星光突然摇晃起来。

她刚要说话，楼下忽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咳嗽声。

顾雨时眼疾手快关掉顶灯，玻璃穹顶霎时坠入深海般的蓝。

夏初晴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薄荷混着松香的气息瞬间裹住呼吸。

"嘘——"温热的气流拂过耳畔，她听见顾雨时喉间压抑的笑声，"上周他没收了我三本《科幻世界》。

"月光从穹顶倾泻而下，在他们脚边织出银河的纹路。

夏初晴数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的细纹，突然发现他锁骨处有道浅淡的疤，像流星划过夜空的痕迹。

"小时候爬树摔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雨时手指无意识摩挲那道伤痕，"当时口袋里还装着攒了半年的玻璃弹珠，哗啦啦洒了满山坡。

"教导主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初晴却觉得心跳声愈发震耳欲聋。

直到顾雨时退后半步点亮手机照明，她才惊觉自己掌心全是汗，校服下摆不知何时被他钢笔勾出一道淡蓝墨痕。

第二天课间操，夏初晴在队伍末尾瞥见顾雨时被风掀起的衣角。

他站在三班最后排，做伸展运动时总比旁人慢半拍，像株慵懒的云杉。

当广播操进行到体转运动，他忽然精准地转向她所在的方向，眼底盛着促狭的笑意。

午后雷雨来得猝不及防。

夏初晴握着被雨打湿的数学卷子冲进实验楼，却在楼梯拐角撞见顾雨时蹲在地上喂流浪猫。

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滴在橘猫头顶，那猫竟像戴了顶水晶王冠。

"它叫胖大海。

"顾雨时把伞倾向她这边，"上周在图书馆后墙捡的，当时它卡在排水管里，叫得整栋楼都在震。

"胖大海蹭着夏初晴的小腿留下泥爪印，顾雨时突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花瓣。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颈侧，她手里的卷子差点飘进雨里。

这时才发现他伞柄上挂着的宇航员钥匙扣，正是草稿本上那个圆滚滚的简笔画。

放学后的图书馆，夏初晴在第17排书架前停住脚步。

踮脚去够《时间简史》时，身后突然笼来带着水汽的体温。

顾雨时轻而易举取下那本书，却在递给她时夹了张星云书签。

"下周有狮子座流星雨。

"他压低的声音惊飞了窗棂上的麻雀，"要不要去天文台？"夏初晴捏着书签点头时，看见他耳钉映着夕阳碎成十二道光。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胖大海蹲在屋檐下抖落满身彩虹。

第三章·流星糖罐暮春的雨丝缠着玉兰香飘进窗棂时，夏初晴正用尺子比着裁包装纸。

浅蓝色星星贴纸在玻璃罐上拼出歪歪扭扭的猎户座，罐底躺着十二颗手工星空糖——那是她趁着午休溜去烘焙教室，把蓝莓酱搅进麦芽糖浆里做的。

"给胖大海加餐？"后桌许悠悠叼着棒棒糖凑过来，指尖戳了戳糖罐上翘起的贴纸边，"这猫吃得比我都好。

"夏初晴慌忙用练习册盖住糖罐，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

窗外忽然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她抬头正看见顾雨时单手抓着栏杆翻过连廊，校服衣摆在风里鼓成帆。

他怀里抱着天文杂志，发梢还沾着雨珠，经过窗边时突然屈指敲了敲玻璃。

"砰——"许悠悠的棒棒糖掉在课桌上，夏初晴手忙脚乱去接滚落的糖罐，却听见窗外传来轻笑。

顾雨时倒退着走了两步，用口型说了句"放学见"，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个胖乎乎的宇航员。

火烧云漫过教学楼时，夏初晴抱着糖罐站在实验楼拐角。

爬山虎新生的嫩芽挠着后颈，她数到第七遍台阶上的裂纹，终于听见帆布鞋踩碎水洼的声响。

"抱歉，被物理老师抓去修望远镜。

"顾雨时喘着气停在她面前，白大褂袖口沾着机油，"他说要是这次观测再出问题，就把我发射到天狼星当卫星。

"夏初晴递糖罐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发现他右手指关节贴着创可贴。

深蓝色的小熊图案，边缘已经微微卷起。

"胖大海抓的。

"他晃了晃手指，钥匙扣上的宇航员跟着转圈，"昨天给它洗澡，差点把澡盆掀到阳台外。

"通往天文台的螺旋楼梯泛着铁锈味，顾雨时走在前面举着手机照明。

光束扫过斑驳墙面的瞬间，夏初晴看见无数粉笔画的天体轨道——木星条纹旁标注着"教导主任的皱纹"，火星探测器旁画着戴眼镜的仓鼠。

"去年天文社的遗迹。

"顾雨时指尖抚过某个月球环形山涂鸦，"可惜现在只剩我和胖大海了。

"玻璃穹顶启开的刹那，晚风卷着槐花涌进来。

顾雨时调试赤道仪时，夏初晴摸到望远镜支架上刻着小小的字——顾雨时要找到玫瑰星云里的糖霜星球。

"小时候总觉得流星是宇宙在撒跳跳糖。

"他忽然转身，将目镜让给她，"你看，英仙座流星雨其实比狮子座更..."惊呼声卡在喉咙里，夏初晴的睫毛扫过目镜边缘。

墨蓝天幕突然裂开银线，十几颗流星拖着冰蓝色尾焰坠向地平线。

她下意识去抓顾雨时的衣袖，却碰到他温热的手背。

"许愿要闭眼。

"带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松木香混着星空糖的甜腻萦绕鼻尖。

夏初晴攥紧校服下摆，听见自己心跳声震落了穹顶的露珠。

第二颗流星划过时，顾雨时往她手心塞了颗薄荷糖。

锡纸包裹的星星还带着体温，棱角硌得掌纹发痒。

夏初晴偷偷睁眼，看见他仰头时喉结滑动的弧度，比流星轨迹更让人心慌。

下楼梯时顾雨时突然停住，手机光束照亮墙角褪色的海报。

天文社招新启事上画着戴耳钉的宇航员，日期是五年前的九月。

"这是我爸设计的。

"他指尖拂过宇航服上的小熊补丁，"那时候他还..."晚自习铃声惊飞了栖在窗台的夜莺，夏初晴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糖罐里的星空糖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胖大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爪子上粘着片破碎的星图。

第四章·薄荷星轨梅雨季来临前，夏初晴在校服外套里藏了把碎花伞。

伞骨间别着自制的天气预报瓶，摇晃时会有絮状云在蓝色液体里舒展，这是她跟着化学老师学了三周才做成的秘密礼物。

午休时分，胖大海蹲在窗台舔爪子。

夏初晴刚把伞塞进顾雨时的储物柜，就听见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训斥声。

她贴着冰凉的铁皮柜门，听见顾雨时不紧不慢的应答："确实不该在实验室煮泡面，但昨天的象限仪座流星雨...""你还敢提流星雨！监控拍到两点钟天文台的灯..."教导主任的皮鞋声突然逼近，夏初晴慌忙钻进隔壁清洁间。

消毒水气息里，她听见顾雨时轻笑："那是在调试新安装的CCD相机，您看这是器材申购单。

"潮湿的拖把蹭过后颈时，夏初晴突然发现角落堆着天文社的旧物。

褪色的星图卷轴旁，躺着个缠满胶带的望远镜镜筒，镜身上歪歪扭扭刻着给小雨的十岁生日。

傍晚骤雨突至，夏初晴攥着伞柄在车棚徘徊。

胖大海的猫爪印在积水里开成小花，她数到第二十三个涟漪时，帆布鞋踩碎水面的声响混着松香袭来。

"天气预报瓶很漂亮。

"顾雨时撑开碎花伞，伞面立刻绽开一片春日花园，"不过下次放储物柜，记得别把学生证一起塞进来。

"夏初晴耳尖发烫，低头看见两人倒影在雨洼里依偎成双。

顾雨时把伞倾向她这边，哼着走调的《小星星》穿过紫藤长廊。

雨珠在伞骨上跳踢踏舞，他忽然说："下周末市天文馆有星空讲座。

"梧桐叶扑簌簌掠过伞沿时，夏初晴的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

顾雨时手腕微转，带着薄茧的食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指："要牵手吗？淋湿的校服很难烘干。

"公交站牌在雨幕中晕成水彩画，夏初晴盯着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忽然发现他耳钉换了样式——不再是简单的银质圆环，而是嵌着粒海蓝宝的六芒星。

"我妈留下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雨时用空着的手摸了摸耳垂，"她说这是人鱼眼泪化的星星，戴着就不会在银河里迷路。

"71路公交车碾碎满地星光驶来时，夏初晴的天气预报瓶突然析出羽毛状结晶。

顾雨时护着她被人群挤到后排座位，温热呼吸拂过她头顶发旋："看，连它都知道今晚会放晴。

"霓虹灯在车窗流淌成星环，夏初晴数着他卫衣抽绳上的雨珠，听见自己心跳混在报站声里。

顾雨时卫衣口袋里探出胖大海的橘色尾巴，毛茸茸的触感扫过她手腕。

"它非要跟来。

"他无奈地掏出打哈欠的猫咪，"早上偷吃了你给的星空糖，现在看到糖罐就碰瓷。

"胖大海的肉垫按在夏初晴掌心，她忽然发现猫咪戴着崭新的项圈。

皮质项圈上钉着铜制小铭牌，借着车灯看清刻着胖大海号星际战舰舰长。

"上周用3D打印机做的。

"顾雨时挠着猫咪下巴，"可惜它总想啃成磨牙棒。

"夜风裹挟槐花香涌进车窗时，夏初晴的肩头微微一沉。

顾雨时睡着了，额头轻抵着她的发顶，掌心的薄荷糖不知何时化开，甜味丝丝缕缕渗入潮湿的空气。

胖大海蜷在她膝头打呼噜，尾巴尖有节奏地拍打那本《时间简史》。

车灯掠过少年安静的睡颜，夏初晴悄悄用目光临摹他眼尾的浅痣。

雨不知何时停了，碎花伞上的水珠滴落，在车厢地面积成小小的银河。

第五章·云朵情书蝉鸣撞碎在沥青路面的那个午后，夏初晴在校服裙摆上发现了胖大海的橘色绒毛。

她捏着绒毛对着阳光旋转，忽然听见教室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顾雨时站在窗边擦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而窗外悬着架摇摇晃晃的纸飞机。

"小心！"许悠悠的尖叫中，纸飞机突然俯冲进教室，堪堪擦过顾雨时的耳钉。

夏初晴冲过去时，看见机翼上用荧光笔写着高二3班顾雨时收，机头还粘着根橘色猫毛。

顾雨时拆开皱巴巴的信纸，嘴角渐渐抿成绷紧的线。

夏初晴瞥见纸上画满爱心涂鸦，后颈突然沁出薄汗。

直到他抖开信纸露出背面潦草的字迹——天文台钥匙藏在消防栓后面，今晚十点观测室见，署名处画着个龇牙笑的恶魔角。

"又是林骁。

"顾雨时把信纸折成纸船放进笔袋，"上个月他往我储物柜塞了十包跳跳糖，说是补给胖大海的星际燃料。

"夏初晴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的猫毛，忽然想起上周值日时见过的红发男生。

那人抱着篮球靠在走廊尽头，脖颈挂着叮当作响的金属链，冲顾雨时吹口哨的样子像只嚣张的知更鸟。

黄昏的余温炙烤着教学楼，夏初晴攥着冰镇柠檬茶经过实验楼时，听见顶楼传来金属碰撞声。

她仰头望见顾雨时半个身子探出天文台穹顶，工具箱里的扳手正反射着刺眼的光。

"需要帮忙吗？"她的声音被热浪蒸得发颤。

顾雨时低头时汗珠坠在她脚边，炸开小小的银河："帮我扶住这个螺丝，林骁拆赤道仪的时候把..."话音未落，生锈的螺丝突然弹飞。

夏初晴慌忙去接，手背重重磕在铁架上。

顾雨时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工具箱轰然倒地，胖大海从杂物堆里惊叫着窜出来，尾巴上粘着半卷星图胶带。

"疼吗？"他握着她的手指凑近观察，呼吸间的薄荷糖气息混着机油味。

夏初晴摇摇头，却被他拉着坐在观测椅上。

创可贴撕开的声响惊动了栖在望远镜上的蜻蜓，他包扎的动作比调试仪器时轻柔十倍。

暮色渐浓时，顾雨时突然从工具包里掏出个铁皮盒。

剥落的蓝漆下隐约可见小熊维尼图案，盒子里躺着二十三个玻璃瓶，每个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星砂。

"小时候攒的。

"他拈起瓶贴着土星贴纸的罐子，"我爸说每颗流星坠落时，都会在沙漠里埋下彩虹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