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划破青州的天际，萧府演武场就已经热闹得像开了锅。
嫡系子弟们穿着统一的青绸劲装，手里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剑尖时不时迸出淡蓝色的灵光，那是引气入体后才能催动的灵力，在朝阳下晃得人眼晕。
仆从们端着灵茶穿梭在演武场边缘，眼风扫过场边老槐树下时，都忍不住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议论像蚊子似的。
“看见没？又是那个旁支的萧凡，天天往演武场凑，真把自己当嫡系了？”
“嘘！小声点，再废柴也是萧家子弟”
“不过话说回来，十五岁灵脉检测是‘凡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占着老槐树的地儿，挡着我们看少爷练剑呢！”
虬结的老槐树枝桠上，萧凡斜躺着，一条腿随意晃悠，手里转着颗磨得光滑的普通石子，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仆从的议论他听得一清二楚，换做三年前，他说不定还会攥紧拳头冲下去理论，可现在，他只觉得没意思。
凡品灵脉怎么了？
旁支子弟又怎么了？
在这萧府，实力就是规矩，没灵力，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他指尖用力，石子在掌心硌出一道浅印。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十五岁那年灵脉检测的场景，测灵石亮起的那一瞬间，只有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光，族长大叔萧鸿皱着眉吐出“凡品”两个字时，周围嫡系子弟的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从那天起，“萧府废柴”的标签就牢牢贴在了他身上，连洒扫的仆役都敢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咔嗒”一声，石子被他转得脱了手，刚要落地，一只穿着云纹锦靴的脚突然伸过来，狠狠一脚将石子踹飞，石子“嗖”地掠过演武场，砸在远处的石壁上，碎成了渣。
萧凡眯起眼，从槐树上坐起来。
来人身穿绣着银纹蟒的锦袍，腰束玉带，面容倨傲，正是萧府嫡系嫡孙萧煜城，身边还跟着两个跟班，都是淬体二重的修为，此刻正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他。
“凡品灵脉还敢来凑热闹？”
萧煜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似的。
“小心待会儿引不动灵气，被风一吹就倒，到时候还得我们抬你回去，丢不丢人？”
跟班之一的萧明立刻附和：
“就是！煜城哥可是淬体三重，再过三天灵脉检测，说不定就能引气入体成筑基了，哪像某些人，凡品灵脉，一辈子都是废物！”
萧凡从槐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刚要开口。他虽然没灵力，但萧振雄爷爷教过他几招防身的拳脚，真要动手，未必怕这两个跟班。
可还没等他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带着几分苍老的厚重感。
萧凡抬头望去，只见演武场东侧的廊下，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老人正拄着桃木杖站着，满头白发梳得整齐，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亮。正是他的爷爷，隐退多年的金丹修士萧振雄。
萧振雄的目光扫过这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萧凡隐晦地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几分担忧，还有几分萧凡看不懂的复杂。
萧煜城也看到了萧振雄，脸上的嚣张顿时收敛了几分。
他虽然是嫡系嫡孙，可萧振雄毕竟是金丹修士，就算隐退了，在萧府的威望也不是他能比的。他狠狠剜了萧凡一眼，咬牙道：
“算你运气好，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演武场晃悠，看我不把你扔出萧府！”
说罢，他甩了甩锦袍袖子，带着两个跟班悻悻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一脚老槐树的树干，震得几片叶子飘落在萧凡脚边。
萧振雄慢慢走过来，脚步有些蹒跚，走到萧凡面前时，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悄悄从袖袋里摸出一枚温凉的玉符，塞进萧凡掌心。
玉符是淡青色的，上面刻着简单的符文，入手带着一股温润的暖意，是最低阶的“护心符”，能抵挡一次淬体境修士的全力攻击。
“三日后的灵脉检测，别逞强。”
萧振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沙哑：
“不管结果怎么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萧凡捏着护心符，掌心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整个萧府，也就爷爷还把他当回事了。
他看着爷爷鬓角的白发，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问爷爷，为什么他的灵脉是凡品？为什么别人能轻松引动灵气，他的经脉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丝灵气都吸不进去？
可他知道，爷爷也没办法。当年爷爷想教他修炼，可他连最基础的吐纳都做不到，最后爷爷也只能叹气，说他“命不好”。
“爷爷，我知道了。”
萧凡攥紧护心符，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不会逞强的，就是去走个过场。”
萧振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却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吧，演武场风大，别待太久。”
说完，萧振雄拄着桃木杖，慢慢转身离开，灰布长衫的背影在晨曦里显得有些单薄。
萧凡站在原地，看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才低头看向掌心的护心符。
玉符的暖意还在，可他心里的不甘却像野草似的疯长。
凡品灵脉又如何？旁支子弟又如何？他不信命！
他记得小时候，爷爷曾无意中说过，每个人都有灵脉，只是有些人的灵脉被“东西”挡住了，只要找到那东西，就能解开封印。那他的灵脉，是不是也被什么挡住了？是那枚父母临终前留下的玄黑玉佩吗？还是别的什么？
父母离世那年，他才十岁，只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父母浑身是血地把他推进密室，只留下一句“保护好玉佩，别让任何人拿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那枚玄黑玉佩他一直戴在脖子上，多年来一直冰凉，没任何异常，可除了玉佩，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影响他的灵脉。
“萧煜城，三日后的灵脉检测，咱们走着瞧。”
萧凡握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倔强。就算灵脉是凡品，他也要试试，说不定……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他转身离开演武场，脚步比来时沉了几分，掌心的护心符被他攥得发烫，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
三日后的检测，绝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走个过场”，萧煜城绝不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而他的灵脉，或许会在那一天，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