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抽奖，我抽中了老板娘的贴身保镖

年会现场的空气，像一杯调坏了的鸡尾酒，充满了廉价香水、酒精、食物和野心混合发酵的甜腻味道。我叫张然，销售部经理，在这种场合，我的职责就是带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游走在各个权力中心，把那些油腻的客套话翻译成未来的业绩。

说实话，我已经有些厌倦了。这种大型企业年会，本质上就是一场披着“团建”外衣的权力展演。老板陈东升的讲话，永远是那套“感恩家人、拥抱变革”的陈词滥调，而台下那些所谓的“家人”们，心里盘算的都是年终奖的数字和明年的晋升名额。

“下面，就是我们最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主持人，也就是行政部那个马屁拍得最响的王经理，用一种打了鸡血的亢奋语调喊道。

全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就连我身边几个已经喝得眼神迷离的同事，也强行打起精神，伸长了脖子，像是等待投喂的雏鸟。

我端着酒杯，靠在角落的阴影里，冷漠地观察着这一切。我不需要抽奖，因为最大的“奖品”，早就在我的囊中了。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桌的方向，那个穿着一身酒红色晚礼服，端庄得像一尊女神像的女人——老板娘，林雅芝。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端起酒杯，朝我这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只有我能读懂的、混合着无奈和挑逗的微笑。我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昨天晚上，她在我那间小公寓里，可不是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我们的特等奖！是由我们美丽善良、雍容华贵的陈夫人，林雅芝女士，亲自提供的一份神秘礼物！”王经理把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林雅芝优雅地站起身，配合着鼓掌，脸上是完美的、属于“老板娘”这个身份的微笑。我看到她丈夫，我的老板陈东升，一脸自得地拍了拍她的手，仿佛在炫耀一件属于他的、最昂贵的藏品。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

“下面，有请我们今年的销售冠军，销售部的张然经理，上台为我们抽出这份幸运！”

我愣住了。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我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我看到陈东升脸上那公式化的赞许，也看到林雅芝眼中一闪而过的、真实的慌乱。

这个剧本不对。我只是个看戏的，怎么突然被推到了舞台中央？

在全场的掌声中，我别无选择，只能挂上那副精英式的微笑，整理了一下领带，从容地走上台。那个红色的、俗气的抽奖箱，此刻在我眼里，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张经理，今年的业绩真是势如破竹啊！这好运气，可得延续到抽奖上！”王经理把话筒递给我，油腻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着应付了两句，将手伸进了抽奖箱。指尖触碰到一堆冰冷的奖券，还有一个……质感完全不同的、柔软的、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的小方盒。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但我别无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装作一番搜寻，最终，握住了那个唯一的、与众不同的小盒子，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深紫色丝绒包裹的礼盒，上面系着一根银色的缎带。很精致，也很私密。

王经理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从我手中接过盒子，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让我们看看，我们陈夫人准备的神秘大礼，究竟是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打开了盒子，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亢奋，瞬间凝固成了极致的错愕。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全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顶点。前排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

王经理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结结巴巴地，挤出了几个字：“这……这是……”

坐在台下的副总裁马文斌，一个笑面虎般的男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王经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

王经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将盒子里的东西，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那是一件黑色的、由蕾丝和真丝构成的……贴身内衣。

款式大胆，布料少得可怜。

更致命的是，那件内衣的吊牌，还挂在上面。上面印着一个所有人都认识的，性感的logo——“Victoria's Secret”。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秒，两秒……

然后，是轰然爆发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哄笑声。所有人的目光，像无数把手术刀，齐刷刷地剖向主桌。

我看到林雅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身体微微颤抖。

而我的老板，陈东升，他脸上的肌肉在疯狂地抽搐，那张平日里威严无比的脸，此刻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死死地射向舞台，射向那个盒子，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暴怒，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猜忌。

王经理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想把东西收起来，但已经太迟了。

马文斌再次“恰到好处”地开口了，他故作惊讶地大声道：“哎呀，这……陈夫人真是……真是太前卫了！把自己的‘原味内衣’拿出来当奖品，这可是天大的福利啊！”

“原味内衣”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哄——”

口哨声，起哄声，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淫笑声，女人之间鄙夷又嫉妒的议论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充满了羞辱意味的网，将主桌上的两个人，将台上的我，牢牢地困在中央。

陈东升的拳头，在桌布下攥得发白。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凌迟。

而我，张然，在最初的震惊和恐慌之后，却笑了。

我不是在笑这荒唐的场面，也不是在笑陈东升头顶那若有若无的绿光。

我是在笑我自己。

因为这件内衣，我认得。

它的款式，尺码，甚至左边肩带上那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抽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件内衣，是我昨天晚上，刚刚亲手为我那躺在枕边的、秘密的、也是我唯一深爱着的情人——老板娘林雅芝，穿上的。

而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从抽奖箱里，抽了出来。

这他妈的，算什么？命运的黑色幽默吗？

不，不对。

我的大脑在极度的混乱中，强行保持着一丝冷静。林雅芝不是一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女人。她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绝不可能把这种东西，“不小心”放进公司的抽奖箱。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我，或者说，为我们俩，设下的，必死的局。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聚光灯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炙烤着我的每一寸皮肤。台下，陈东升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愤怒，那是一种混杂了羞辱、猜忌和杀意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脖子，慢慢收紧。

我必须做点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辩解、慌乱、甚至愤怒，都只会坐实我的“嫌疑”。唯一的生路，就是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更“正常”，更“无辜”。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分析着眼前的局势。这是一个典型的“黄泥掉进裤裆里”的死局，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贴上标签。但，越是死局，就越有破绽。

破绽在哪里？

在那个始作俑者——行政部经理，王富贵。

我看着他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胖脸，他手足无措地捧着那个盒子，像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我笑了。

不是那种得意的、看好戏的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无奈、些许自嘲，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局外人”被卷入风波的“荒唐感”的笑。

我从他手中，平静地，接过了那个话筒。

全场的嘈杂，因为我这个突兀的举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想看看，我这个“幸运儿”，要如何收场。

“王经理，”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你这就不厚道了。”

王富贵一愣，茫然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开玩笑的、替他打圆场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想给年会增加点‘刺激’的节目效果，活跃一下气氛。但是，拿老板娘开这种玩笑，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 deliberately 把“玩笑”两个字，咬得很重。

王富贵的脑子显然还没转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张经理……我……我没有……”

“还没？”我打断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王经理，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年会所有的奖品，都是由你们行政部统一采购、登记、入库，最后再由你亲手放进抽奖箱的。怎么？难道我们美丽大方的陈夫人，会亲自跑到你们行政部的仓库，把自己的……私人物品，塞进这个箱子里吗？”

我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原本浑浊的水中。

众人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但风向，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是啊，逻辑上说不通。林雅芝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亲自去做这种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奖品在某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而王富贵，作为行政部负责人，是最大的嫌疑人。

王富贵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也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他“噗通”一声，差点给我跪下，脸色惨白地辩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张经理，陈总，夫人……所有的奖品，从采购到入库，我都有严格的记录，都有签字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人格？”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了陈东升的脸上，“王经理，现在不是谈人格的时候。是在谈‘责任’的时候。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它不仅是对陈夫人个人名誉的严重侮辱，更是对我们公司企业文化的公然挑衅！”

我把调子，瞬间拔高到了“公司文化”的层面。我知道，对于陈东升这种极度爱面子、注重权威的人来说，个人的“绿帽子”疑云固然可恨，但公司内部出现这种“挑衅权威”的“内鬼”，是更不可饶恕的。

果然，陈东升的眼神变了。那股针对我个人的杀意，开始转向了那个已经快要瘫软在地的王富贵。

我乘胜追击，声音变得严肃而恳切：“陈总，我认为，现在不是追究这份‘奖品’到底是什么，也不是看谁的笑话。而是应该立刻、马上，彻查此事！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破坏我们辛苦营造的年会气氛，来羞辱我们的老板娘！”

我微微躬身，对着主桌的方向：“我，张然，作为公司的一员，恳请您，下令彻查！”

我的话音刚落，销售部的几个副手和心腹，立刻心领神会地带头鼓起了掌。

“对！必须彻查！”

“太过分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从“看热闹”的心态，转变成了“义愤填膺”的姿态。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但在这种时候，表明自己的“政治正确”，是每个职场老油条的本能。

我成功地，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了几件事：

第一，将自己的身份，从“绯闻嫌疑人”，变成了“公司利益的维护者”。

第二，将矛头，从我自己身上，转移到了“流程和责任人”王富贵身上。

第三，将事件的性质，从一桩桃色八卦，升级成了一次恶劣的、有预谋的内部攻击。

第四，最重要的一点，我把皮球，狠狠地踢给了陈东升。现在，轮到他这个老板，来决定如何处理这场危机了。

陈东升不是傻子。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当然不相信我完全无辜，但他更明白，此刻如果他继续揪着“奸夫淫妇”的剧本不放，那他自己，就会成为全公司最大的笑柄。而顺着我给的台阶下，把问题定性为“内部破坏”，他才能保住自己作为老板的尊严，并重新掌控局面。

他缓缓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场瞬间压制了全场的议论。

“张经理，说得很好。”他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王富DEI！”

“陈……陈总……”王富贵连滚带爬地跪在了舞台上。

“我给你二十四小时。”陈东升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判，“把那个往抽奖箱里塞东西的人，给我揪出来。否则，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还有，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谁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半个字，我让他，在整个行业里，都混不下去！”

说完，他看也没看身边的林雅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厅。

一场本该其乐融融的年会，以一种最难堪的方式，草草收场。

我站在台上，看着陈东升决绝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的轻松。我知道，我只是暂时地，拆掉了一颗炸弹的引信。

但那颗炸弹，依然揣在我的怀里。

而那个真正安放炸弹的人，此刻，一定正躲在某个角落，欣赏着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好戏，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人群中的副总裁，马文斌。

他正端着一杯红酒，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