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推开酒吧的门，烟味和劣质香水味混在一起。
时间是下午三点，酒吧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酒保在擦杯子，角落里坐着两个男人。
她径首走向角落。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声音清脆，没有犹豫。
两个男人抬起头。
年长的那个脸上有疤，叫刀疤。
年轻的光头，叫阿强。
“钱呢？”
林薇坐下，把手包放在腿上。
她穿着黑色西装套裙，像刚下班的白领，但眼神不像。
刀疤咧开嘴，露出黄牙：“林小姐，急什么。
喝一杯？”
“不喝。
我拿钱，走人。”
林薇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林老板的债，可不好还啊。”
刀疤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你爸跑路了，这烂摊子，你一个姑娘家扛得起吗？”
“扛不扛得起，是我的事。
借据上写明了，今天还清第一期。
钱在这里。”
林薇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信封，推到桌子中间，“点一点。”
阿强伸手拿过信封，快速数了数。
他对刀疤点点头。
刀疤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数目是对了。
但利息，涨了。”
林薇看着他，没说话。
“市场行情变了。”
刀疤摊摊手，“从今天起，月息加两成。”
“借据上白纸黑字。”
林薇说。
“借据是死的，人是活的。”
刀疤笑了，“你爸当时可没说不准涨利息。
要么按新利息还，要么……”他看了一眼阿强，阿强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响声。
林薇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拿起手包，站起身。
“那就是谈不拢了。”
刀疤语气冷下来。
林薇转身往外走。
阿强立刻站起来，堵住她的去路。
“林小姐，话没说完呢。”
刀疤在后面说。
林薇停下脚步，侧头对酒保说：“报警。
就说有人寻衅滋事。”
酒保愣了一下，没动。
刀疤哈哈大笑：“报警？
你报啊！
看看谁更麻烦？”
林薇没理会刀疤，她看着阿强：“你确定要动手？”
阿强比她高一个头，身材魁梧。
他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林薇突然动了。
她没用手包，而是抬起脚，高跟鞋的细跟精准地踩在阿强的脚背上。
阿强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一弯。
几乎同时，林薇的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肋下。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
阿强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刀疤愣住了，猛地站起来。
林薇己经面对着他。
她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弹簧刀，刀尖指着刀疤。
刀是从手包里拿出来的，速度快得看不清。
“借据。”
林薇说，声音依旧很平，“今天的钱两清。
剩下的，下个月今天，老规矩。”
刀疤盯着刀尖，又看看痛苦不堪的阿强。
他脸上肌肉抽搐。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硬，这么狠。
“好，好。”
刀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掏出借据拍在桌上。
“林薇，你有种。
我们走着瞧。”
林薇拿起借据，仔细看了看，放进口袋。
她收起刀，转身离开。
经过酒保身边时，她放下一张钞票：“清洁费。”
走出酒吧，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走向街角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车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发动车子，驶离这条破旧的街道。
手机响了。
她戴上耳机。
“喂。”
“薇薇，钱送过去了吗？”
电话那头是母亲周倩的声音，带着担忧。
“送了。
没事了。”
林薇看着前方。
“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听说那个刀疤不是好人……没有。
很顺利。”
林薇打断她，“妈，我开车，晚上回去说。”
挂断电话，她脸上的线条依旧紧绷。
这只是第一期。
后面还有十一期。
父亲林国栋欠下的赌债，像一座山压在她身上。
他跑路了，把烂摊子留给了她和母亲。
她不能倒。
倒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车子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下。
她家住西楼，没有电梯。
楼道里堆着杂物，光线昏暗。
开门进屋。
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整洁，但家具陈旧。
周倩从厨房出来，围着围裙。
“回来了？
饭快好了。”
周倩打量女儿的脸色，“真没事？”
“真没事。”
林薇放下包，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
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几年前的全家福。
那时的父亲脸上还有笑容，母亲也没这么多皱纹。
她换下西装套裙，穿上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
镜子里的人，眼神疲惫，但脊梁挺得笔首。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周倩几次想开口，都被林薇用话题岔开。
她们聊了聊邻居，聊了菜价。
饭后，林薇洗碗。
周倩坐在沙发上叹气。
“薇薇，要不这工作别干了？
太危险。
我们换个地方住……妈，”林薇擦干手，“这份工作薪水高。
债必须还。
躲不掉的。”
“可是……没有可是。”
林薇语气坚决，“我能处理好。”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一家安保公司的邮件，通知她下周有个临时任务，报酬不错。
她接了。
夜深了。
城市安静下来。
林薇躺在床上，没有立刻睡着。
她听着隔壁母亲轻微的鼾声，计算着下个月需要多少钱。
债要还，日子也要过。
她闭上眼。
明天还要上班。
她的正式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调度，枯燥，但稳定。
晚上的“***”，才是真正用来还债的途径。
她没有选择。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脸上。
她的表情平静，呼吸均匀。
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