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还没响,雾川一中的走廊就飘着此起彼伏的背书声。
陆沉坐在课桌前,手指悄悄摸了摸书包内袋——灵息手账被他夹在数学课本里,封面的“沉”字被卡通贴纸遮着,只露出点磨旧的皮质边缘。
“陆沉,你看!”
苏晚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攥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片干桂花,“小雨今早一来就给我这个,说她昨晚睡前检查保温杯,里面又有桂花碎,比昨天还多!”
陆沉抬头看向斜前方的周小雨。
她正埋着头背书,肩膀微微缩着,粉色保温杯放在桌角,杯盖拧得紧紧的,像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他接过苏晚手里的桂花碎,指尖捏着一片——和昨天在咖啡屋桌布上看到的一样,干干的却带点潮气,边缘还沾着点极淡的粉色,像是从保温杯内壁蹭下来的漆。
“她没说别的?”
陆沉把桂花碎放回袋子里。
“没敢多问,”苏晚撇撇嘴,“她今早眼睛肿着,好像哭了,问她是不是没睡好,她也只摇头。”
陆沉的指尖又碰到书包里的灵息手账。
昨晚睡前,他翻了几页手账,除了林叔生前记的几句“安灵香包配方”,什么都没有——林叔说过,这手账只有碰到带“念想”的旧物,才会显出字来。
或许,周小雨的保温杯,就是那类“旧物”?
早读完,陆沉借口去厕所,绕到走廊尽头的空教室。
他从书包里拿出灵息手账和苏晚给的桂花碎,把碎瓣放在手账封面上。
等了半分钟,手账没任何反应,纸页还是空白的。
“难道我想多了?”
他小声嘀咕,刚要把东西收起来,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周小雨,抱着粉色保温杯,往水房方向走。
陆沉赶紧把手机塞进兜里,装作路过。
擦肩而过时,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周小雨的保温杯,杯身传来熟悉的凉意,比昨天更明显些。
周小雨“呀”了一声,赶紧抱紧杯子,眼眶红红的:“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陆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保温杯上,“你的杯子是不是有点漏?
我帮你看看?”
周小雨赶紧摇头,往后退了半步:“不用不用,没漏……我去接水。”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慌慌张张的,保温杯的背带晃了晃,差点从肩上滑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陆沉皱了皱眉。
周小雨的反应太反常了,像是在刻意保护这个保温杯,可一个旧杯子,有什么好藏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灵息手账,忽然想起林叔说过的“残灵附物”——有些逝者的残灵会附着在生前常用的物件上,要是执念深,就会让物件出现些小古怪,比如变凉、出现旧主人生前喜欢的东西。
难道周小雨外婆的残灵,附在保温杯上了?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苏晚拉着陆沉去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水。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野在货架前整理牛奶——还是上次送食堂的那个牌子,他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围裙,手里拿着扫码器,正对着牛奶盒扫条形码。
“陆同学,体育课?”
陈野抬头看见他们,笑着打招呼,“要不要喝酸奶?
刚到的新品,草莓味的。”
“不用了,买两瓶矿泉水。”
陆沉拿起两瓶水,递过去扫码。
陈野扫码时,他注意到扫码器的屏幕上,除了价格,还闪过一行淡绿色的小字——和上次在咖啡屋看到的不一样,这次的字更模糊,像是“灵息微弱”。
“最近老巷里不太平,”陈野把水递过来,语气随意,“昨天有住户说,家里的碗碟半夜自己动了,你关咖啡屋时记得把门窗锁好。”
陆沉接过水,指尖顿了顿:“碗碟自己动?
是不是风太大了?”
“谁知道呢,”陈野耸耸肩,目光扫过学校的方向,“你们学生不用管这些,好好学习就行。
对了,你那咖啡屋的寄存角,最近有没有人放新东西?”
“没有。”
陆沉摇摇头,没再多说。
陈野的问题越来越首白,从“热水凉得快”到“碗碟动”,再到“寄存角的东西”,总让他觉得对方在打探什么,可又抓不到证据。
回到操场,苏晚咬着矿泉水瓶,小声说:“那个陈叔叔好像有点奇怪,上次问你客人多不多,这次又问寄存角,他是不是对咖啡屋特别感兴趣啊?”
陆沉没说话。
他看着远处的梧桐树,心里忽然想起储物间的沉星刃——林叔说那把刀能“探灵息”,要是碰到附灵的物件,刀柄会发烫。
或许,下午可以把沉星刃带在身上,试试周小雨的保温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压下去——沉星刃太长,藏在书包里太显眼,要是被同学看到,解释不清。
还是等放学后,在咖啡屋试试吧。
下午放学,周小雨果然跟着陆沉和苏晚去了隅光咖啡屋。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把粉色保温杯放在桌角,双手握着热可可杯,眼神时不时飘向寄存角的旧布偶,像是有话想说。
“小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们说?”
苏晚放下曲奇盒,“要是有麻烦,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
周小雨捏着杯柄的手指紧了紧,眼圈慢慢红了:“我……我昨晚听到保温杯里有声音。”
陆沉和苏晚对视一眼。
“什么声音?”
陆沉往前凑了凑。
“像外婆的声音,”周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很轻,说‘小雨,喝热牛奶’,我以为是幻觉,打开杯子,里面就有好多桂花碎……外婆生前总给我泡桂花牛奶,说喝了暖身子。”
陆沉心里的猜测更确定了。
他起身走到吧台后,从抽屉里拿出灵息手账,又取了个新的安灵香包——林叔留下的配方,艾草和桂花混在一起,晒干后装在棉布袋里,能安抚弱灵的情绪。
“小雨,你把保温杯给我一下,”陆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我帮你看看是不是杯子的保温层坏了,要是坏了,我给你找个新的杯塞。”
周小雨犹豫了半天,终于把保温杯递过来。
陆沉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他把灵息手账贴在杯盖上,几秒钟后,手账的纸页上慢慢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很轻,像雾一样:“暖……桂花……”是残灵的执念!
陆沉心里一紧,赶紧把安灵香包缠在保温杯上,轻轻晃了晃——香包的桂花香飘出来,手账上的字迹慢慢变浅,杯壁的凉意也淡了点。
“怎么样?
是不是坏了?”
周小雨紧张地问。
“没坏,就是杯塞有点松,”陆沉把保温杯递回去,香包还缠在杯带上,“我给你缠了个香包,能让杯子保温点,还能闻个味儿。”
周小雨接过杯子,指尖碰到香包,忽然笑了:“好香啊,像外婆院子里的桂花树。”
晚上九点,苏晚和周小雨走后,陆沉关了咖啡屋的门。
他走到吧台前,看着灵息手账上残留的淡蓝字迹,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周小雨外婆的残灵附在保温杯上,执念是想给孙女泡杯热桂花牛奶,只要帮她完成这个执念,灵扰应该就会消失。
他刚要把灵息手账放回抽屉,就听见寄存角传来“窸窣”的声音——是那个旧布偶,刚才周小雨碰过的那个,现在正轻轻晃着,布偶的衣角扫过桌面,留下点淡淡的凉意。
陆沉走过去,拿起布偶,指尖碰到布偶的脸,忽然觉得有点暖——和缠了安灵香包的保温杯一样的暖。
他把布偶放回寄存角,又放了个安灵香包在旁边:“好好待着吧。”
墙上的旧时钟指向九点十五,比正常时间慢了五分钟。
陆沉煮了杯热牛奶,加了点老秦叔送的干桂花,放在窗边——像是给周小雨的外婆留的。
牛奶的热气飘起来,混着安灵香包的味道,漫满了小小的咖啡屋,把夜色里的凉意,都挡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