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红灯刺眼，我刚拨通表姐电话，她的声音就像冰锥扎过来：“周凯，比起借钱，你还是好好陪陪你爸吧，趁着还有时间。”
嘟——嘟——
她直接挂了。
手指还在抖，我又拨给马钱，他叼着烟，把打火机‘咔嗒’按亮又按灭，笑音从听筒里喷出来：“和我扯皮？你还是多陪陪你快死的爸吧！” 哈——哈——哈——他的笑声像针，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攥着手机贴在胸口，ICU的冷气往骨髓里钻。表姐的冷漠，马钱的嚣张，还有我爸在里面生死未卜……我恨啊！恨自己连他的医药费都凑不齐！可我能怎么办？
“你们说，我是该跪下求他们，还是……还有别的路吗？”
一想到连我爸的医药费都凑不齐，我心脏像被手攥住一样疼。
深夜，我照常加班到凌晨三点多回家，顶着寒风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看一眼我爸。
长年的积劳成疾，诱使他得了主动脉夹层。
两年前做了手术，掏空所有积蓄，才勉强吊着一条命。
我很怕，怕他再次复发。
这两年，每天晚上我都会去他房间看。
今晚，我照常推开门，却看到他满头都是大汗，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伴随着时不时的抽搐。
两年前的恐惧再度涌上我的大脑。
爸，你怎么样了，我给你叫救护车。
我惊慌掏出手机就要拨打。
可，父亲却伸手遮挡了我要拨号的手。
没事，应该就是肠胃炎犯了，吃点止疼药就行，就别浪费钱了。
说着，父亲伸开手掌，把掌心里的半颗止疼药塞到我手中。
半颗就行了，吃多吃少，不过是止的快不快。
省着点，我都这样子了，不能再给你添加不必要的负担了。
怎么能是负担，你是我爸。
我严厉的看着父亲，这场面，像极了曾经他教育我时的模样。
父亲面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好好好，不是负担，不……呃…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低哼一声。
疼痛使得他脸部扭曲，他在床上不停翻动，可动作又不能过大，那样会更加剧痛。
我呆住了，这一幕，何曾相识。
恐惧在我心头蔓延，一股冷风刮过我瘦弱的身体。
我感觉刮起一身鸡皮疙瘩，我迅速回过神，拨打了急救电话。
嘟嘟声在我耳边响起，快啊，快啊。
这一刻，是那么的漫长，我多么想对面快点接通。
我心急如焚，一边看向床上扭曲蠕动的父亲，一边四处张望。
我摸到父亲满是老茧、干燥开裂的手，指尖能感受到那些裂口像细小的沟壑，想起小时候这双手牵着自己蹚过小河，掌心的温度能焐热整个冬天。
我一边攥着父亲的手，一边拿着手机。
终于，嘟嘟声消失了。
喂，请说出现场的情况。
在这个时候拨打急救电话，毫无意外，十万火急，接线员根本不会说废话。
我早就已经平复下躁动不安的心情，和清晰的话语。
玉河市金光乡，周家村，我爸的主动脉夹层复发了，你们快来啊。
好的，我们马上安排救护车，你先稍等，请不要挂断，稍后会有人通过电话教你一些急救常识，先稳定住病人。对面有条不紊的诉说着。
好好好，那麻烦了。
拨通电话，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我浑身都是冷汗。
没事，这是我们的责任。
对方说完，电话里没了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手机里传来一道女声。
她开始说着一些简单的急救常识，我听着她说的，找到一些能用的工具，开始为我爸做着简单的缓解。
每一步我都仔仔细细，不敢有一点马虎。
医生，现在这种情况，止疼药有用吗？可以帮忙缓解疼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