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听竹轩的头几天,沈清辞过得还算安稳。
苏氏果然派人来修葺了院子,把斑驳的院墙重新刷了白,给漏风的窗户糊了新纸,还在正屋旁边加了间小巧的暖阁,连老槐树下都搭了个葡萄架,说是等来年开春就能爬藤结果。
丫鬟也多派了两个,一个叫春桃,手脚麻利,一个叫秋纹,会点针线活,加上贴身的绿萼,三个丫鬟打理这小院子,倒也绰绰有余。
沈清辞没闲着,每天除了在暖阁里晒太阳,就是让绿萼去账房借将军府的日常账本。
她在现代做金融高管,看惯了动辄上亿的报表,如今对着这些“几两银子买了半匹布二十文钱打了一壶酒”的琐碎账目,倒也不觉得枯燥——这可是她在古代搞事业的第一步,得先摸透将军府的财务底儿,才好规划下一步。
可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将军府的收入来源单一,主要靠楚凛的将军俸禄、三处田庄的租子,还有偶尔的朝廷赏赐,加起来一年也就一千多两银子。
支出却像个无底洞:柳氏和楚灵薇那边,每个月光是买胭脂水粉、做新衣裳就要花掉五十多两,比苏氏这个正牌夫人的份例还多;府里几十号下人的月钱、采买日用、修缮房屋,杂七杂八加起来,一年到头不仅存不下钱,有时候还要动用以前的积蓄。
“小姐,您又对着账本叹气啊?”
绿萼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进来,看着沈清辞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劝道,“这账房的事有管家呢,您操这心干嘛?
您以前最讨厌看这些数字了,说看着就头疼。”
沈清辞接过银耳羹,用勺子轻轻搅着,无奈地笑了笑:“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你没发现吗?
府里的开销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坐吃山空。”
绿萼愣了愣,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府里采买东西,管家都是挑好的买,最近却听厨房的张妈说,连猪肉都买得比以前少了。
“可这也不是咱们该管的啊,”绿萼挠了挠头,“有将军和夫人在,还有管家呢。”
“管家?”
沈清辞嗤笑一声,“你没看账本吗?
上个月管家采买的木料,比市价贵了三成,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结果送来的都是些普通松木。
还有柳氏院子里的丫鬟,每个月都要多领两匹布,说是‘做换洗衣裳’,可我看她们穿的,都是新做的。”
绿萼这才恍然大悟:“您是说,有人在里面中饱私囊?”
“可不是嘛,”沈清辞喝了一口银耳羹,甜而不腻,口感正好,“这府里的下人,大多是见风使舵,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做事敷衍得很。
再这么下去,别说攒钱了,能不能维持日常开销都难。”
她放下碗,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既然管不了别人,那就先从自己身边的人入手。
她现在虽然搬去了听竹轩,但手里还有原主留下的一些私房钱,大概有两百多两,足够做个小尝试了。
“绿萼,你去把春桃和秋纹叫来,我有事跟她们说。”
沈清辞突然开口。
绿萼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不一会儿,春桃和秋纹就跟着绿萼进来了,两个丫鬟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行礼:“小姐。”
沈清辞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都坐吧,不用这么拘谨。”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紧张的样子。
她们都是刚被派到听竹轩的,以前在别的院子当差,听说这位沈小姐以前骄纵得很,心里都有点怕。
沈清辞看着她们,放缓了语气:“我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个事。
咱们听竹轩虽然偏僻,但规矩不能少,不过也不能亏待了你们。”
她顿了顿,继续道:“从这个月开始,咱们院子实行‘绩效奖励’。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谁做事做得好,做得勤快,除了月钱,我还会额外给你们赏钱或者布匹、首饰之类的东西。
要是做得不好,或者偷懒耍滑,那月钱就要减半,严重的还要被赶走。”
三个丫鬟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听懂“绩效奖励”是什么意思。
绿萼最先反应过来:“小姐,您是说,做得好就有额外的赏钱?”
“对,”沈清辞点头,“比如春桃,你负责打扫院子和浇花,要是每天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花草打理得好好的,月底我就给你加五两银子的赏钱,再给你一匹上好的绸缎。
秋纹,你负责缝补衣裳和做些针线活,要是做得又快又好,我也给你同样的奖励。
绿萼你是贴身丫鬟,帮我打理琐事,要是做得好,赏钱加倍。”
这话一出,三个丫鬟眼睛都亮了。
她们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二两银子,五两银子相当于两个月的月钱,还有绸缎,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春桃立刻站起来,激动地说:“小姐放心!
奴婢一定好好打扫院子,保证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秋纹也跟着站起来:“奴婢也会好好做针线活,绝不会让小姐失望!”
绿萼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小姐变了,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沈清辞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们。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有人想蒙混过关,或者跟府里其他院子的人勾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敢!
奴婢们不敢!”
三个丫鬟连忙保证。
当天下午,听竹轩的丫鬟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春桃把院子扫了三遍,连老槐树下的缝隙都用小刷子刷干净了;秋纹拿出自己最好的针线,给沈清辞缝了个绣着腊梅的荷包;绿萼则把沈清辞的衣物和账本整理得井井有条。
沈清辞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心里暗暗得意——现代的管理方法,果然在古代也管用。
第二天一早,沈清辞就让绿萼去账房,把自己的想法跟管家说了,想在整个将军府推行“绩效奖励”,没想到却被管家一口拒绝了。
“沈小姐,这可不行,”管家皱着眉,语气带着点敷衍,“府里的规矩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哪能说改就改?
再说了,要是给下人们加赏钱,府里的开销岂不是更大了?
您还是别管这些事了,好好在听竹轩歇着吧。”
绿萼回来把管家的话转告给沈清辞,气得差点跳起来:“小姐,这管家也太过分了!
明明是为了府里好,他却不领情!”
沈清辞倒不生气,她早就料到管家会反对——毕竟这“绩效奖励”断了管家中饱私囊的路子,他怎么可能同意?
“没关系,”沈清辞笑着说,“他不同意,咱们就自己来。
先把咱们听竹轩管好,让府里其他人看看,效果好了,自然有人会主动来找咱们。”
可她没想到,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楚月华耳朵里。
当天下午,楚月华正好路过听竹轩,看到春桃正拿着小刷子刷台阶,秋纹则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物,连绿萼都在帮着整理花草,三个丫鬟忙得热火朝天,脸上却带着笑容,跟府里其他院子里懒洋洋的丫鬟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疑惑,就叫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问清楚了缘由。
“你是说,沈清辞给她们定了什么‘绩效奖励’,做得好就有赏钱?”
楚月华皱着眉,眼神里满是警惕。
小丫鬟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是啊,月华小姐。
听说听竹轩的丫鬟们这个月做得好,能拿好几两银子的赏钱呢!
现在府里的丫鬟都在说,沈小姐这是在拉拢人心,想跟您争呢!”
楚月华沉默了——她就知道,沈清辞突然变得这么“懂事”,肯定没安好心。
主动让出院落,是为了博取“贤良”的名声;现在又给丫鬟们发赏钱,是为了拉拢人心,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要跟她争将军府的掌控权!
她转身离开,心里对沈清辞的警惕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有心机,看来以后,得更小心应对才行。
而此时的沈清辞,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拉拢人心的手段”,她正坐在暖阁里,看着账本,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利用自己的私房钱,在京城开个小铺子,真正开始她的“搞钱计划”。
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不远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