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剧本里没有你的戏份

他们都说，青云宗的问心梯，是所有弟子的噩梦。一步一幻象，一步一诛心。你最在乎谁，

谁就会出现，然后用最恶毒的话，把你撕碎。他们说，没人能笑着走完全程。

他们赌我会在第几阶崩溃。赌我师尊的冷眼，还是师兄的叹息，

会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不知道。在我这里，这不叫诛心。

这叫——免费的、大型的、沉浸式亲情互动现场。还是不用自己花钱买票的那种。

1青云宗的问心梯，就在那。九百九十九阶，白玉石铺的，从山脚一直通到云里。

看着挺仙气，其实是个要人命的玩意儿。今天是内门弟子大比的最后一关。走过去，

前途无量。走不下去，道心崩了，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当场变傻子。我叫季攸，

是排在最后一个上去的。没什么特别的，修为中不溜，长相中不溜，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前面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倒了一大片。有个天之骄子的师兄，在三百阶的时候，

抱着头滚下来。嘴里喊着：“爹！娘！孩儿不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道袍都滚烂了。

被人拖下去的时候，眼神都是直的。还有个平日里高冷得不行的师姐。在五百阶，

对着空气哭着骂：“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最后灵力暴走，被长老们联手压下来，

抬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冒血沫子。周围的弟子们脸都白了。窃窃私语。“太可怕了，

据说连你八岁时偷看隔壁姑娘洗澡的事都能给你幻化出来。”“不是，

是幻化出你最在乎的人，来骂你，来指责你。”“那不更要命吗？”我前面的陆昭夜师兄，

是宗门的大师兄。天纵奇才，温润如玉，是所有女弟子的梦。他现在走到八百阶了，停在那，

背影看着有点抖。所有人都替他捏着一把汗。主持的何长老捋着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的目光扫过我，没什么停留，估计觉得我走不过一百阶。我倒是不急。伸了个懒腰，

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感觉不是要去闯什么龙潭虎穴，倒像是要去爬个山，逛个公园。

“下一个，季攸。”何长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应了一声，走过去。路过几个相熟的师妹，

她们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季攸师姐，你……你小心点。”“对啊，别硬撑，

不行就赶紧退下来。”我冲她们笑了笑。“放心，饿不着。”她们愣了一下，

没明白我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我站到第一阶白玉梯前。脚下的石头，冰凉。

有股冷气顺着脚底板就往上钻。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了上去。2第一阶。没什么感觉。

就是脚下的台阶冷了点。我抬脚，迈上第二阶。还是没什么感觉。

第三阶、第四阶、第五阶……我一口气上了十阶。周围静悄悄的。旁边的弟子们估计都在想，

这幻象怎么还不出。我也有点纳闷。这问心梯是不是坏了？还是觉得我这号人物不配它启动？

我走到第二十阶的时候，眼前终于花了。不再是白玉石梯和云雾。场景变了。

变成了我凡间的家。一个很小的院子，墙角种着一棵歪脖子树。我爹，

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还是我离家修仙时穿的那件，袖口都磨破了。

我娘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面出来，放到他面前。“孩儿她爹，吃吧，别等了。”我娘的头发，

白了一半。这是我离家十五年的爹娘。我心里有点酸。确实，修仙问道，求的是长生，

断的是尘缘。对他们，我是亏欠的。我爹猛地把烟杆在石桌上一磕。“等？等什么等！

那个不孝女，死在外面才好！”他声音很大，吼得我娘缩了一下脖子。来了。戏肉来了。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我爹转过头，看见了我。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不是想念的红，

是愤怒的红。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抖。“你还知道回来！你个孽障！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我娘也看见我了，手里的碗一哆嗦，掉在地上。碎了。她跑过来，

抓住我的胳膊，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攸攸，我的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知不知道娘多想你！”她一边哭，一边捶我的背。“你这个狠心的，一走就是十五年，

一封信都没有！你是不是当我和你爹都死了！”嗯，经典PUA组合拳。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一个用愤怒施压，一个用哭诉绑架。这问心梯，有点东西。我爹站起来，

走到我面前。“你看看你娘！为了你，眼睛都快哭瞎了！你修的什么仙！问的什么道！

连爹娘都不要了，你修成了也是个石头做的畜生！”他骂得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

我静静地听着。等他骂累了，喘气了。我才开口。我笑了笑，伸手，帮我娘擦了擦眼泪。

然后，我张开双臂，给了我爹一个拥抱。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声音很轻。“爹，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你爱我，正如我爱你一样。”“但是，

修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选了，我就要走下去。”我松开他，又抱了抱我娘。“娘，别哭了。

你们的女儿长大了，在做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你们该为我骄傲的。”“想我了，

就看看天上的月亮。我说不定，就在那上面看着你们呢。”我说完，轻轻推开他们。

“我要走了。”“爹，少抽点烟，对肺不好。”“娘，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我转身，

迈出了一步。眼前的院子，爹娘，都碎了。变成了无数金色的光点，飘散在空中。耳边，

好像还留着他们的一声叹息。我低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第一百阶。

周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张着嘴，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我挠了挠头。

这第一关，好像……就这么过了？还行，难度不大。3一百阶之后，压力明显大了。

不是那种灵力上的压迫，是精神上的。感觉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你的脑子。

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粘稠。我继续往上走。一步，两步。走得很稳。到了一百五十阶。

眼前的场景又变了。这次，是一条河边。夕阳西下，柳树垂着枝条。河面上，波光粼粼的。

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他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编东西。

侧脸很好看。这是赵柯。我凡间的邻居，一起长大的。俗称，青梅竹马。我离家修仙的时候，

他哭得比我娘还惨。说要等我回来，娶我。现在，幻象里的他，看见我了。他站起来，

眼睛亮亮的。“攸攸，你回来了？”我点点头。“嗯，路过。”他走到我面前，

把手里编好的狗尾巴草戒指，递给我。“我等了你十五年。”他的声音有点哑。“我没娶亲，

一直在等你。”我看着他手里的戒指，没接。这桥段，有点老。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攸攸，你不肯要吗？”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现在是仙人了，

看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可是……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长大了，我就娶你，

你嫁给我。我们在镇上开个包子铺，你揉面，我烧火，生一堆孩子……”他开始回忆过去了。

从三岁偷看李大婶洗澡，到五岁一起捅马蜂窝被蛰成猪头。说得绘声绘色。

要不是当事人就是我，我差点就信了。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我。“攸攸，跟我回去吧。

”“修仙有什么好的？冷冰冰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看你，都瘦了。”他伸手，

想摸我的脸。我退了一步，躲开了。“赵柯。”我开口，打断了他。“嗯？

”他期待地看着我。我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还记得吗？六岁那年，

你骗我说后山的果子能吃，结果我吃完拉了三天肚子，差点虚脱。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赵柯的幻象，愣住了。表情有点茫然。我继续说：“你当时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说以后再也不骗我了，有好吃的一定让我先吃，有危险一定你先上。

我要是修仙了，你就给我当牛做马。”“你现在，是想反悔吗？”赵柯的幻象，嘴巴张了张，

没说出话来。这显然超出了问心梯给他设定的剧本。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

你现在过得挺好，没我也没饿死。镇上的张屠夫家的女儿，不是挺喜欢你吗？

人姑娘长得壮实，能生养，娶了不亏。”“至于我嘛……”我指了指天上的云。

“我的包子铺，开在那上面。你要是哪天也修仙了，上来，我请你吃。豆沙馅的。”说完，

我对着他挥了挥手。“回吧，别等了。等不到的。”我转身。身后的少年，河边的柳树，

金色的夕阳。又碎成了光点。这次，还夹杂着一点“程序错乱”的卡顿感。我低头。

脚下是第二百阶。不远处，陆昭夜师兄还在八百阶那儿站着。背影看着，更抖了。

何长老的目光，终于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他眉头皱着，好像在研究什么奇怪的物种。

我没管他们。继续走。这问心梯，越来越好玩了。我开始期待，下一个出场的是谁。

4二百阶到五百阶，一路都很顺畅。问心梯可能觉得常规的亲情友情对我没用，开始整活儿。

什么我修仙路上不小心踩死的蚂蚁一家老小来找我索命。

什么我练剑时劈歪了砍断的百年老树的树灵对我哭诉。甚至还幻化出我上辈子是个渣男，

辜负了九十九个姑娘，她们组团来让我负责。我都一一友好地解决了。给蚂蚁一家烧了纸钱。

答应树灵等我成仙了给它点化成精。至于那九十九个姑娘，我给她们办了个相亲大会，

现场配对了四十几对，剩下的我说等我爬完梯子再想办法。幻象碎得一次比一次快。

我走得也一次比一次稳。周围的弟子们，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麻木。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

不像是看同门，像是看什么……下凡来体验生活的上古大能。我走到了第五百零一阶。

停了下来。因为这次的幻象，有点分量。陆昭夜，我们的大师兄，站在我面前。

不是八百阶上那个发抖的背影，是一个活生生的，穿着白衣，丰神俊朗的大师兄。他看着我，

眼神很复杂。有失望，有痛心，还有一点……我看不懂的怜悯。“季师妹。”他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收手吧。”我挑了挑眉。“师兄，此话怎讲？

”“你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陆昭夜的声音沉了下去。“你的道心，早已千疮百孔。

你用这些看似强大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你走的，

根本就不是正道！”哦，开始给我扣帽子了。这招专业。“你对父母无情，对故人无义。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你以为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每一次幻象破碎，你的心，

难道就不会痛吗？”“你只是在压抑自己！长此以往，心魔必生！你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拯救失足少女的。我看着他，

没说话。等他说完。他见我沉默，以为我说到他痛处了。语气放缓了些，带了点温柔。

“师K妹，我知道你苦。但逃避是没用的。”“你看看我，我也在痛苦中挣扎。可是，

我会面对它，战胜它。”“你也可以。只要你肯卸下心防，把你的脆弱……”“师兄。

”我打断他。“你说完了吗？”他愣住。我走上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跟真的一模一样。问心梯在细节上，做得是真不错。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师兄，你知道吗？你每次跟楚师姐吵完架，

又拉不下脸去道歉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先是痛心疾首地指责，

然后又话锋一转，开始循循善诱。”“其实，你不是在开导我，你是在开导你自己。

”“你在我身上，演练怎么去跟楚师姐和好。”陆昭夜的幻象，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温柔和痛心，都僵住了。楚师姐，是他的心上人，他的白月光。也是他道心上，

最大的坎。两人分分合合，虐恋情深，是整个青云宗都知道的八卦。我继续说，声音不大，

但每个字都很清楚。“你现在，是不是也在想楚师姐？”“是不是觉得，她不理解你，

不懂你的大道，不懂你的苦心？”“你觉得委屈，觉得痛苦，所以，你就把这些情绪，

投射到我身上。”“因为我是师妹，我修为不如你，所以我必须听着，

必须接受你的‘教诲’。”“通过说服我，来获得一种‘我是对的’的虚假满足感。

”“对吗，师兄？”“你……你胡说！”陆昭夜的幻象，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他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我笑了。“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上前一步，

逼近他。“师兄，逃避是没用的。”我把他的原话，还给了他。“你真正应该面对的，

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对楚师姐那点放不下又拉不起的矫情。”“还有。”我伸手，

弹了弹他洁白的衣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下次想当人生导师之前，

先把自己的人生过明白了。”“别总拿着别人的故事，感动自己。”话音刚落。

眼前的“陆昭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扭曲。

“噗”的一声，碎成了漫天光点。比前几次碎得都彻底。我站在原地，拍了拍手。抬头看去。

八百阶上，那个真实的陆昭夜，抖得更厉害了。他好像……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我冲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师兄，不用谢。

5走上八百阶，没什么阻碍。陆昭夜师兄已经跪坐在台阶上，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茫然气息。

他身边的幻象早就碎了。估计是被我这边的情况给“误伤”了。我从他身边走过，

顺便说了句：“师兄，加油。”他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去。八百零一阶。我站稳了。

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了。压力大到让人喘不过气。我知道，最终BOSS要登场了。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玄色长袍，面容冷峻，眼神比冰还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气场太强了。一出现，周围的云雾都自动散开。我的师尊，燕无烬。

青云宗最年轻的化神长老，剑道第一人。一个活着的传奇。也是……我道心上，

最重的一块石头。他没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这种眼神，

我看过很多次。每次我修为没有精进，或者剑法练得不对，他都会这么看我。

好像在看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前，我很难受。我觉得是我不够好，让他失望了。

我拼命地练剑，拼命地修炼，想得到他一句夸奖。但他从来没有。“季攸。”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也跟冰块一样。“你太让为师失望了。”我看着他，没说话。心里在想，

开场白能不能换一句。每次都这句，我都听腻了。“你心性不坚，根骨平庸，却总好高骛远。

”“为师当初收你为徒，是看你尚有一丝毅力，以为勤能补拙。”“现在看来，是为师错了。

”“朽木，终究是朽木。”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过来。要是以前的我，

现在估计已经道心不稳，跪下认错了。但是现在……我只想打哈欠。“你不适合修仙。

”他下了结论。“你的剑，没有魂。你的道，没有心。”“你今日能走到这里，

不过是凭着一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但小聪明，走不远。”“放弃吧。现在回头，

下山去，嫁人生子，安稳过完一生。也算为师，对你了结了这桩师徒缘分。”他说完，

就那么看着我。等着我崩溃，等着我痛哭流涕地求他不要赶我走。这是他最擅长的。

用失望和否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自信。我看着这张熟悉的，冷漠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走上前。“师尊。”我喊他。他眉头微皱，似乎不满我的平静。“师尊，您知道，

凡间有一种说书人。”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他们讲的故事，都有个套路。

主角一开始都很废柴，然后被所有人看不起，被退婚，被羞辱。然后他掉下悬崖，捡到秘籍，

从此一飞冲天，回去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的脸，都打一遍。”燕无烬的幻象，眼神更冷了。

“你想说什么？”“我想说，您这个剧本，有点老了。”我叹了口气。“您现在扮演的，

就是那个前期看不起主角，后期等着被打脸的‘反派’角色。”“又是说我根骨平庸，

又是说我心性不坚，最后还要赶我下山。”“流程走得一丝不苟，特别标准。”“但是师尊，

这套路，现在不流行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道，不需要你的肯定。

”“我的剑，为我自己而挥，不是为了取悦你。”“你说我行，或者不行，都影响不了我。

”“因为我的价值，我自己说了算，轮不到你来定义。”“至于师徒缘分……”我笑了。

“您当初收我，是因为我毅力坚韧。”“那我今天，就让您看看，我的毅力，到底有多坚韧。

”“我会走到这问心梯的顶端。”“不是为了向你证明什么，只是为了告诉我自K己，

我能行。”燕无烬的幻象，第一次，脸上出现了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是震惊。是不可思议。

他身上的气场，开始不稳了。周围散开的云雾，又重新聚拢过来。我对着他，

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多谢师尊教诲。”“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您的道，

太冷了。我不喜欢。”说完，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没有碎。他就那么僵在原地，

成了一个背景板。脸上，还凝固着那副震惊的表情。我走上了第九百阶。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玄衣男人的背影，在云雾里，看着有点孤单。6九百阶之后，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精神上的压力，几乎快要化为实质。我感觉我的脑袋，像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

随时可能炸开。我走得很慢。但很稳。九百三十阶。九百六十阶。九百九十阶。最后九阶。

我停了下来。因为，我面前，站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我爹娘，站在最前面。

我爹指着我骂：“不孝女！”我娘哭着说：“娘的好孩子，回家吧！”青梅竹马的赵柯，

举着那个狗尾巴草戒指。“攸攸，我还在等你。”陆昭夜师兄，一脸痛心。“师妹，

回头是岸！”师尊燕无烬，负手而立，眼神冰冷。“朽木不可雕也。

”还有我踩死的蚂蚁一家，被我砍断的老树，被我“渣”过的那九十九个姑娘……甚至，

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估计是问心梯数据库里，随便抓来凑数的。他们所有人，

都用一种眼神看着我。指责，失望，悲伤，愤怒。所有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

冲进我的脑子里。“你错了！”“你是个自私鬼！”“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配修仙！

”这阵仗，挺大。问心梯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它好像在说：一个不行，我们就群殴。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些我生命中，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人和非人。他们的脸，

在各种情绪中扭曲着。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想让我停下脚步。我站在那里，

沉默了很久。久到山下的弟子们，都以为我终于撑不住了。何长老的眉头，

也拧成了一个疙瘩。然后，我笑了。我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世界。“谢谢你们。”我说。

声音不大，但在这一片嘈杂的指责声中，异常清晰。所有的声音，都停了。所有幻象，

都愣愣地看着我。“谢谢你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看着我的爹娘。“是你们，

给了我生命，让我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我看着赵柯。“是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童年。

”我看着陆昭夜。“是你，让我知道了，原来关心也可以是一种负担。”我看着我的师尊。

“是你，让我明白了，强大自己，比寻求任何人的认可，都重要。”我的目光，

扫过每一个人，每一个幻象。“你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都像一块块砖头。”“它们没有把我压垮。”“它们只是……把我垫得更高了。

”“我爱你们。”我微笑着，眼眶有点热。“我知道，这些指责和伤害，都不是你们的本意。

”“在你们心里，你们是爱我的。”“正如我，也爱你们一样。”“但是……”我话锋一转。

“这并不妨碍我，走我自己的路。”“你们的爱，是你们的。”“我的人生，是我的。

”“我不能，也不会，为了你们的期待，停下我的脚步。”“所以，再见了。”“我生命中，

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说完，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当我直起身子的时候。

眼前的所有人，所有的幻象，都开始发光。温柔的，暖黄色的光。他们脸上的愤怒和指责，

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我爹憨厚地笑着，我娘温柔地笑着，赵柯释然地笑着。

连我师尊，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嘴角都好像微微上扬了一下。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