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仁和医院门口，脚踝上的红绳还在缠，不紧不慢的，像有人蹲在地上帮我系鞋带。
风从医院大门灌出来，带着股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气儿，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 这味儿跟我小时候去奶奶单位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现在闻着，多了股说不出的冷。
手机还在首播，在线人数己经蹦到 “78321”，弹幕刷得比医院走廊的灯还晃眼：“澈哥别进去啊！
这医院看着就渗人！
门都是歪的！”
“刚才那穿白大褂的影子呢？
怎么不见了？”
“‘苏槐的树’说水房有线索，可水房听着就吓人啊！”
“我查了仁和医院的新闻，十年前就封院了！
怎么还有输液车在动？”
我攥着奶奶的香囊，指节都捏白了，低头看脚踝的红绳 —— 布条上的 “二” 字清清楚楚，风吹过的时候，布条还会往医院里面飘，像在给我带路。
“怕也没用，都到这儿了，总得看看我奶奶当年到底在守啥。”
我对着镜头咧嘴笑，可自己知道，声音都在抖，“家人们帮我盯着点，要是我十分钟没出来，你们就…… 就报警。”
刚迈过医院大门的门槛，脚下突然 “嘎吱” 一声 —— 踩碎了块玻璃，玻璃下面露出块地砖，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槐花图案，跟香囊上的一模一样。
我蹲下去摸，地砖是凉的，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指尖碰到槐花图案时，突然觉得兜里的护士牌也跟着凉了一下。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闪一下就暗半秒，再闪一下又亮，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墙上跟个怪物似的。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 “滴答、滴答” 的声音 —— 不是输液管，是水滴声，从走廊尽头的水房方向传过来的，很有规律，滴一下停一下，像在数着我的步数。
“阿澈，别跑太快，水房门口的第三块砖是空的，别踩。”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我一跳，是奶奶的，从香囊里传出来的，很轻，像贴在我耳边说。
我赶紧低头看地面，水房门口果然有三块砖，第三块的颜色比别的浅，边缘还有裂缝，我绕着走过去，刚躲开，就听见 “砰” 的一声 —— 第三块砖居然自己塌下去了，露出个黑窟窿，里面飘出股槐花香。
“***！
幸好没踩！”
我对着镜头拍那窟窿，“家人们看见没？
这底下不知道通哪儿，还飘槐花香，跟我奶奶香囊一个味儿。”
弹幕里 “苏槐的树” 又发消息了：“水房里的水龙头别碰，流出的水带槐树叶，听见哭声别应，那是‘它们’在找替班的，你爷爷的捞尸绳在水池底下，拿了就走，别回头。”
“我爷爷的捞尸绳？”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奶奶香囊里的照片 —— 爷爷手里攥着根粗绳，难道就是这个？
我刚要推水房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像被捂住嘴似的，“呜呜咽咽” 的，听得我后脖子发僵。
“谁在里面？”
我喊了一声，哭声停了，可紧接着，水龙头 “哗啦” 一声自己开了，水流 “哗哗” 地响，还夹杂着 “沙沙” 声 —— 像有槐树叶在水里飘。
我咬咬牙，推开门 —— 水房里的灯没亮，只能靠手机手电筒照，地上积着水，踩上去 “啪嗒” 响。
水龙头确实开着，水流是浑的，里面真的飘着槐树叶，一片一片的，都带着锯齿边，跟奶奶坟头的槐树叶子一模一样。
“捞尸绳在水池底下……” 我念叨着 “苏槐的树” 的话，蹲在水池边，伸手往底下摸 —— 水是冰的，刚碰到就觉得手指发麻，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根粗绳，硬邦邦的，上面还沾着点泥，像从江里捞出来的。
我刚把绳拽上来，就听见身后传来 “呜呜” 的哭声，比刚才更清楚了，就在我耳边！
我吓得一哆嗦，绳又掉回水池里，回头看 —— 水房的镜子里，站着个男人的影子，穿着蓑衣，手里攥着根绳，不是别人，是照片里的爷爷！
“爷…… 爷爷？”
我声音都颤了，镜子里的影子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水池里的绳，又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13 床的位置。
我赶紧把绳捞上来，攥在手里，绳上的泥蹭在掌心，凉得像冰。
刚要走，就听见水龙头 “咔嗒” 一声关了，水流停了，可镜子里的爷爷还在，这次他指了指镜子，又指了指我的手腕 —— 我低头看，脚踝上的红绳居然变成了 “三” 字，布条还在往 13 床的方向飘。
“阿澈，快走，‘它们’要来了。”
奶奶的声音又从香囊里传出来，我不敢再待，抱着捞尸绳就往水房外跑，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 镜子里的爷爷对着我挥了挥手，影子慢慢淡了，最后没了。
刚跑出水房，就听见走廊里传来 “吱呀” 声 —— 是 13 床的门开了！
我赶紧躲在墙角，探着头看，13 床的门开了条缝，里面飘出股消毒水味，还有个声音在说：“输液管空了，该换药了……”是奶奶的声音！
我刚想冲过去，就被 “苏槐的树” 的消息拦住了：“别进去！
13 床的床上不是你奶奶，是‘它们’变的，等凌晨两点再进，现在进去会被缠上！”
我攥着捞尸绳，手心全是汗，听见 13 床的门 “砰” 地一声关上了，里面传来 “滴答” 声 —— 输液管又开始滴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自己切换了镜头，对着走廊的天花板拍，天花板上有个黑窟窿，里面掉下来张纸，飘到我脚边。
我捡起来看，是张旧病历，病人姓名那栏写着 “苏槐”，诊断结果那栏画着个槐花图案，下面写着：“13 床地下槐树根异动，需用捞尸绳绑住，辅以槐花囊镇压，每月十五需换一次香囊，勿让根须接触生人血。”
“原来我奶奶当年是在镇压槐树根！”
我对着镜头晃了晃病历，“家人们看见没？
这槐树根在 13 床地下，我奶奶用香囊和爷爷的捞尸绳镇着，难怪老槐树跟 13 床有关系！”
弹幕里 “仁和老护士” 发了条长消息：“小伙子，我当年跟你奶奶一起值过夜班，13 床的槐树根是建医院的时候挖出来的，挖的时候还带出过骨头，后来你奶奶说这根能通到***坡的老槐树，得镇着，不然会出大事。
有次根须破了地板，缠了个病人的脚，还是你奶奶用香囊才解开的。”
我刚想回，就觉得兜里的护士牌发烫，掏出来一看，牌后面的编号居然在发光，照在地上，拼出个 “三” 字，跟红绳上的字一样。
走廊里的灯突然全灭了，只有手机手电筒亮着，照在地上，能看见 13 床门口有串脚印 —— 没有鞋印，跟在***坡看见的一样，是光着脚的。
“阿澈，躲进旁边的病房，别出声，‘它们’在找捞尸绳。”
奶奶的声音从香囊里传出来，我赶紧冲进旁边的病房，关上门，从门缝里看 —— 走廊里有个影子在飘，穿着旧护士服，头发很长，垂到腰，手里攥着根红绳，布条上写着 “二” 字。
影子在水房门口停了会儿，又往 13 床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朝着我躲的病房看了一眼 —— 我赶紧捂住嘴，不敢呼吸，看见影子的脸是模糊的，只有眼睛是亮的，像两个小灯笼。
过了大概十分钟，影子飘走了，走廊里的灯又亮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门上，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捞尸绳还在我手里攥着，绳上的泥居然慢慢变成了槐花的形状。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己经十一点半了，离凌晨两点还有两个半小时。
“苏槐的树” 又发消息了：“13 床的镜子在床头柜里，凌晨两点的时候打开，能看见你奶奶当年的事，别提前打开，提前看会被‘它们’盯上，你爷爷的捞尸绳能绑住根须，记得带在身上。”
我摸了***奶的香囊，又看了看手里的捞尸绳，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 奶奶和爷爷都在护着我，不管 13 床地下有啥，我都得看看，不然对不起他们当年的守护。
就在这时，病房的窗户突然自己开了，风灌进来，带着股槐花香，还有个声音在耳边飘：“阿澈，再等会儿，奶奶快能跟你说话了……”我往窗外看，医院的院子里，有棵小槐树，树枝上缠着根红绳，布条上写着 “三” 字，在风里飘着，像在跟我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