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高氏夫妇气急败坏地找到了沈氏:"我家长子失踪了!
失踪了!
"聂氏兄妹正巧也在这里,与各大家主一同议论这两日离奇死掉的三个人,聂长益劝道:"您二位先别着急,把有用的线索都说出来,高家于我们聂家管辖范围内,我们一定……”高夫人不听他的,就一个劲地哭:"我们哪里亏待了他?
吃是吃的最好的,用也是用的最好的,不好好听学他以后怎么办?!
"聂栀倾漠然:“容聂某冒昧一句,没找到你们的儿子,也别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你胡说什么?!”
"十几年前,你们把你们亲生的女儿强行送去了一个地方,请问这个地方是学堂吗?
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非分之地?”
聂长益配合着震惊:"女儿??
什么女儿?
高家有女儿?
"聂栀倾语气三分凉薄七分讥笑:“十几年前你们女儿丢,不对,被你们送走的时候,倒不见你们如此坐立不安,哭天抢地?”
高子雄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
关你什么事!?
"聂栀倾当然不知道,她只是试探,没想到真猜中了。
如她所愿,群众怀疑的重心一下子集中到了高家。
她正飞速地想回怎么回答,身侧传来了沈随的声音:"不愧是您二位,特意挑个人多可看热闹的时候,你们的小心思自己收着最好,捅出来了谁都没脸!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我也没亲眼看见,今早那姑娘只算个人证,但你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人们脸上流过几番惊异:高家的女儿原来从小就被卖到红莺了,前天晚上的案发现场看到了高晓万,那么萧夫人会不会就是高晓万害的……聂栀倾皱了皱眉:“沈宗主,什么今早的姑娘?
谁?”
“沈兰兰。”
"……又是她?
"沈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聂氏兄妹。
与此同时,高氏夫妇二人骨子里的泼劲完全翻了上来,撒泼打滚抽自己巴掌,把沈家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高夫人己经气疯了:"沈随你爹不要你你娘也不要你!
你自己不也是在红莺阁被生下来的!
……”"滚!
"双方正僵持不下,远方突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沈家的门生:"宗宗宗主,高…高晓万的尸体!
……”"……"高夫人两眼一翻,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场晕了过去。
"怎么死的?!”
"淹死……淹?”
沈随质问:"这是沈氏,不是什么荒郊野岭!”
那门生哆嗦:"那就是…被活生生…呛死的。
"“………………”聂栀倾的神情逐渐变得无比恐怖。
被怀疑杀了人的人死了,人们便会有意无意的把他也当成一个受害者,也就是说,刚才聂栀倾费尽心思转移出重心,功亏一篑。
她的思绪被迫再往前拉。
10年前,离她15岁笄礼还有两个月的时候。
"哎呦,这不是聂大人吗?
怎么,昨睌处理公事,处理到那女的床上去了是吧?”
聂父低声骂了句:"……孩子还在呢!”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你对的起我吗?
对的起聂栀倾吗?!
我给你十月怀胎生孩子,***就那么急着往人家床上滚?”
"我还不是为了钱?
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谁他妈愿意碰你?!”
聂父阴沉着脸:“你要是能让我舒服我至于去外面?!
……"聂栀倾倒习惯了,静***在房间里,但聂母在外面摔摔打打还是让聂栀倾打了个冷战。
聂父摔门而去,只留下奶奶苍老的声音:“萍萍,萍萍,别吵了,别吵了,好好过日子……”沈萍怒道:"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你早发现了,为什么瞒着?
为什么瞒着?!
哦,他是你儿子,是吧?!
都是女人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奶奶哭着道:"我家阿勇从前不是这样的啊……”沈萍疯了一般地吼:"你儿子从前是怎么给我承诺的?
怎么给我承诺的?!”
“还有聂栀倾,你知道因为她爹,外面的人都怎么说她吗?!
"聂栀倾走出房间:"您也知道是因为我爹,他们造谣我,你还信?”
沈萍一巴掌抽过去:"你没做过他们会造谣你?
他们怎么只造谣你不造谣别人?
我天天累死累活是为了谁??!”
聂栀倾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后,撑了把油伞出门去姚氏办的学堂听学,迎面而来的是混着泥土的雨水味。
她靠着路边走,想起聂长益今天说她记忆力特别好,过目不忘,她可以在一个时代,发挥出扭转乾坤的力量。
这也就是聂长益现在需要的。
所以,她与聂长益签约了30天。
她急匆匆地跑到学堂门口打报告时,姚先生己经开始讲课了。
他皱起眉头,似乎没有让聂栀倾进来的意思:“学费呢?”
“姚先生,”聂栀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姿态都不卑不亢:“您新加的那个课我可能没时间去上,所以学费就不交了。
""你确定不交?”
"确定。”
“那你滚出去吧。”
“……?”
聂栀倾疑惑:“可是现在是听课时间……我知道,”不等聂栀倾把话说完,姚先生便冷冷地打断了:“你既然不去报另一个时间段的课,这个时间段的课你也听不懂,干脆别听。”
说着,就把聂栀倾往门外推。
他推的力道很大,聂栀倾踉跄了几步,扶紧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她还没来的及用早膳,这会儿有些耳鸣,但同窗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倒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不至于吧,好穷。”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她家穷的学都上不起了?
绝了。”
"还不是她爹天天挥霍,天天去红莺阁体力也是真好啊。
"“笑死,真要是体力好,怎么能做到把女儿生的这么废物。”
“哎我跟你们说,”姚公子满脸恶趣味:“昨晚我亲眼看到她去红莺阁了……这下嫁不出去了吧?”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围绕在聂栀倾的身旁。
她听得一清二楚,猛烈的无助感涌上心头。
"那一块!
笑什么笑!”
姚先生象征性地训了几句:"不听学就跟聂栀倾一起滚出去!
""凭啥啊,"吴诗林嬉皮笑脸:“我又不像某人交不起学费!”
“哎呀吴姐,你忘了她娘经常捡垃圾补贴家用了?
总有一天她跟她娘捡的这些垃圾能凑够学费嘛,哈哈哈哈哈哈……话说你爹娘之前不是干农活的吗?”
另一名同窗跟着起哄:“也是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学不成才,种几个瓜给我们吃吃总行吧?”
学堂里又是一阵爆笑,除了高晓万和几个女生低着头沉默,其余的个个笑得前仰后合,伴随着肮脏的黄腔,聂栀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一阵清香混合着雨水的气味促使她在一处栀子花旁停下脚步。
人对很多事物都是持有滤镜的,花,雨,友,家,人往往不会想到它们的两面性。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永远纯粹的东西。
听学结束,迎面走来几人。
为首的那个女生叫吴诗林,她和她身边的跟班围着她,互相交换着眼色,看她仿佛在看垃圾:"你跟沈随什么关系?”
“明知故问。”
吴诗林笑道:“还挺有脾气嘛。
不过,那个私生子自尊心比你还强,第一期听学结束那天我不过是把他抓了几道红血印,他竟然敢还手,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哎呀吴姐,”吴诗林身后的小跟班开始怂恿:“怎么可能次次都碰到多管闲事的人?”
吴诗林会心一笑:“就比如?”
“就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