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g-toilet苏醒后的一段时间内——警报是何时响起的 己经没人记得清了 观测穹顶内部 只剩下一种被高强度玻璃过滤后的 死寂的嗡鸣 以及一种 更为粘稠的 名为恐惧的沉默本杰明·查尔斯·泰勒——意识上传核心开发部门的最高主管——枯瘦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控制台 光滑的合金表面倒映出他此刻的脸：一张因长期缺乏睡眠和巨大压力而显得憔悴不堪的人类面容 屏幕上不再是枯燥的能量读数 而是地狱的实况转播那白色的巨大外星生命 泰坦级的生命体 正屹立在城市的废墟之上 它的每一次迈步 都让远程传感器传回的数据流发生一次痛苦的痉挛 而真正令人窒息的 是它身后那片 蠕动的 正在不断扩大的 灰白色的潮汐“第七区信号 完全消失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的声音在颤抖 试图用专业的汇报掩盖喉头的哽咽 “生命特征读数 大规模异变 模式无法识别 他们 它们在跪下”主管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的主屏幕上 一个特写镜头正捕捉到那令人永生难忘的一幕：一个男性个体 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与弹性 泛起冰冷的 金属般的光泽 他的头发坍缩 重组 脖子下面开始生长出看上去像是陶瓷的一种苍白的聚合物 最恐怖的是他的脸 那张曾经会哭会笑的脸 此刻正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拉抻 五官在变得模糊 僵硬 最终固定成一幅 看似正常却无比诡异的陌生脸庞然后 他朝着那白色的巨大外星生物 脖颈以一种违背生物学的方式 急剧伸长 将那张崭新的脸 送到了六十多米高的巨人眼前 发出了一声结结巴巴 却清晰可辨的 天文语“yes……关闭频道” 本杰明·查尔斯·泰勒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封锁所有来自地面的视觉信号 权限S级但是 主管 我们需要数据……我说 关闭它！”
他猛地一拍控制台 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失控的尖锐 “还是说 你也想被那‘声音’隔着屏幕转化掉？！”
控制室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低鸣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屏幕 仿佛那画面本身就是一种诅咒“意识上传项目……” 本杰明·查尔斯·泰勒深吸一口气 试图重新抓住理智的缰绳 “‘方舟’进度如何？”
“能源核心超载 无法维持超过一百个意识体的长期稳定……” 为意识上传技术做出了极大努力的陈教授低着头 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 “我们……我们无法完全模拟生物电信号的复杂性 损耗率惊人 即便成功 他们还是他们吗？
或者只是一段 逼真的记忆拷贝？”
这个问题像一枚冰冷的针 刺破了控制室内最后的侥幸 是啊 将自己的大脑扫描 上传 塞进冰冷的机械躯壳里 以另一种形态“存活” 这究竟是进化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集体***？
我们是否还是之前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 主屏幕的一角 一个分屏自动弹出 那是深空探测网络的冗余频道 通常只用于接收宇宙背景辐射 但现在 上面滚动着一行断断续续 却清晰无比的求救信号代码 来源 正是最初发现那白色巨大外星生命体的坐标点信号内容很简单 重复播放着一句话 [警告 外星污染源苏醒 代号‘G-Toilet’ 逃逸]G-Toilet 他们甚至给了它一个名字本杰明·查尔斯·泰勒看着那行代码 又看了看旁边屏幕上那不断扩大的 灰色的 下跪的潮汐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一路爬升“主管……” 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总部命令 询问是否启动‘火种’协议？”
火种协议 即大规模 强制性的意识上传 将尽可能多的人类意识塞进匆忙打造的电器人躯壳内 延续文明的“火种”他沉默了 目光扫过控制室里每一张苍白的 属于人类的脸 他们还有时间争论哲学问题吗？
外面那些“东西” 可不会等他们想明白“我究竟是不是我”这个命题他张了张嘴 那个“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们不能只做意识上传了 我们需要战士 需要能正面抗衡那种怪物的武器但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 “……批准‘方舟’计划最终阶段执行权限” 他的声音里 听不出任何情绪 “筛选标准 优先确保技术人才与军事人员意识的 完整性” “至于战士……” 他停顿了一下 随后张开嘴：“现在己经没资格思考这种哲学问题了 我们的服务对象自始至终都应该只有那些家伙 其他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偏执与疯狂 有一名研究员站起身来：“主管 即使现在情况再怎么紧急我们也不应该……闭嘴！”
本杰明·查尔斯·泰勒吼出来了这句话“这些无聊的东西……哈哈哈……己经不重要了……现在 我们需要 保 住 自 己 这样就够了 不同意的 你们也给我上战场去！”
随后 他将目光投向下方生产线的全息示意图 那里 无数只有基础指令集的音响人 监控人正被批量生产 激活 “启动‘堡垒’计划 全力生产AI单位 它们 至少不会问出‘我们是谁’这种问题”命令下达了 控制室内的人们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行动起来 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术语和代码只有本杰明·查尔斯·泰勒依然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最后看了一眼深空探测屏幕上那条绝望的警告 又看了一眼地面监控传回的 最后一段模糊影像 那个白色的巨大外星生命体 似乎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望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他缓缓抬手 关闭了所有外部信号源 观测穹顶 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在黑暗潮汐袭来前 争论着该如何造船 却最终决定先打造一批无知无觉的船桨的孤岛而船下的深渊 己经开始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