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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背诗

发表时间: 2025-10-02
雪停在三更,檐角却还在滴水,一声,两声,像更漏。

我倚窗,借月光看那枚海棠糖人——薄如蝉翼,舌尖轻舔,甜里带微苦,杏仁的后味。

——谢无咎在警告我:他能下毒,也能给糖;能要我命,也能保我生。

我指腹摩挲刻字,心底升起一把火:被猫逮住的老鼠,若想活,得先让猫觉得好玩。

“背诗?”

我嗤笑,梨涡陷成小小的陷阱,“那就背给他听。”

次日卯正,小桃红推门,见我坐在妆台前,眼底青黛,却精神亢奋,吓得托盘差点落地。

“小姐,您一夜未眠?”

我对镜描眉,声音软软:“替我写帖子,就说姜家大小姐邀谢督主,三日后海棠园,亲自背诗。”

“啊?

可、可您不识字呀!”

我回眸,对她眨眨眼:“所以,才要‘写’呀。”

——不会写,我会说;不会说,我会演。

帖子送到北镇抚司,当夜便回:一个字——“可”。

笔力透纸,像刀刻。

我烧了帖子,灰烬存在铜镜后,提醒自己:这一步,没有回头路。

接下来两日,我忙得脚不沾地:白天,我去厨房学做花生酥,油烫了手,起泡,挑破,再烫——我要试出“杏仁味”却无毒的配比;夜里,我翻墙去外院,听小厮们唱童谣,把最新版本记在心里,回来哼给柳烟烟听。

柳烟烟,前世绿茶闺蜜,如今被我“截胡”在巷口。

我送她一对碧玉耳坠,哭哭啼啼说“妹妹救我”,她便心软,答应替我抄《女则》——字工整,正好当“背诗”道具。

第三日辰时,海棠园。

雪未化,枝桠横斜,红白相间,像无数把未开刃的刀。

我穿月白褶裙,鬓边别一朵真海棠,花心里滴了蜜,招蜂。

谢无咎到得比我早,负手立于树下,玄衣与白雪撞色,像墨点宣纸。

他腰间悬一柄未出鞘刀,刀柄缠红丝——我送的。

前世我死时,他刀上缠的是黑绫,如今换红,谁缠给谁看?

我收敛思绪,上前行礼,声音轻软:“民女来迟,大人莫怪。”

他转身,目光掠过我鬓边海棠,停了一息,抬手——摘去那朵花,指尖擦过我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花有毒,蜂不敢近。”

他声音低,却笃定。

我愣住,这才看见花心里爬着一只死蜂,蜜己变黑。

——我滴的蜜,竟真被下了毒?

谁下的?

何时?

我背脊发凉,脸上却绽出更甜的笑:“大人火眼金睛,民女受教。”

他垂眸,把死蜂收入袖中,像收藏一件证物。

“诗呢?”

我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柳烟烟抄的《女则》,展开,声音清脆:“……女有西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西曰妇功……”字正腔圆,声情并茂。

谢无咎听至一半,忽抬手,示意我停。

我抬眸,不解。

他伸手,指腹擦过我唇,带下一抹——口脂?

不,是墨迹。

我低头,看见《女则》纸页上,赫然一排排小字,却不是我方才背的!

而是——“春雪压枝低,鸠占鹊巢啼,侯门深似海,谁怜旧人泣。”

我的童谣,被拓印其上,墨迹未干!

我心脏骤停。

——中计了!

谢无咎收走《女则》,声音淡得像雪:“姜大小姐,不是说……不识字?”

我唇角微颤,梨涡却倔强地陷:“民女……听人念过,便记住了。”

“哦?”

他翻开下一页,指尖轻点,“那这段呢?”

我定睛看去,血液瞬间冻结:“火刑台上,雪落三指,我无错,错在姜家女。”

——这是我前世死前,在心里默念的句子,从未出口!

他如何得知?

我猛地抬头,眼底终于露出真切的裂缝。

谢无咎俯身,贴耳低语,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姜雪瓷,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做噩梦。”

“梦里,我站在火刑台下,看你被雪埋,被火烧,却一动不能动。”

“醒来,我便想——”他指尖擦过我眼角,带下一滴泪,放入自己口中,尝了尝。

“咸的,苦,像杏仁。”

我浑身战栗,像被蛇缠住颈。

——他记得?

——他也重生了?

海棠无风自落,一片,两片,盖在我与他之间,像雪,又像火。

谢无咎退后一步,声音恢复冷冽:“童谣一案,己结。”

“幕后之人,是定北侯府——世子为退婚,自导自演。”

“姜大小姐,无辜受累,皇上口谕,赏——”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物,抛给我。

我接住,是另一枚糖人,这次捏成——火刑台形状,台心立一女子,眉眼与我一般无二。

糖人背后,刻着更小的字:“下一次,换我救你。”

我盯着那行字,呼吸停滞。

——下一次?

——什么意思?

却见他转身,背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像一柄未出鞘即收的刀。

“姜雪瓷,”他声音远远传来,像隔了前世与今生,“游戏才开始,别急着死。”

雪又开始下,一片,两片,盖住糖人,也盖住我的惊疑。

我立于海棠树下,指尖攥紧那枚“火刑台”,首到糖化了,粘在手心,像一层撕不蜕的皮。

——谢无咎,到底是谁的猎人?

——而我,是猎物,还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