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劈风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朵。我妈的血喷了我一脸。热的。腥的。她倒下去的时候，
眼睛还瞪着我。“小姐，怪就怪你爹不识相。”杀手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刀尖亮得吓人。
那点光冲着我的眉心就下来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家族荣耀。什么血海深仇。全没了。
就剩下一个字。活。我得活！白天官差骂骂咧咧的话猛地炸在我耳朵里。“宰相府那帮孙子！
又把西街封了！”“说是小公子出痘……真他娘的晦气！”出痘？高热？脓疮？天花！
现代医院里这东西绝迹了。可在这儿，这就是阎王爷的帖子！
宰相的独苗要是染上这个……我喉咙里挤出半声嚎叫，不是怕，是拼尽最后一口气。
“——我能治！！”刀尖猛地顿在我眼皮前头，不到一指宽。持刀的杀手明显愣了一下。
“***疯了吧？”“公子是不是高热三日退不下去？！”我声音劈得厉害，但语速极快，
字字砸出去。“痘疮是不是脓稠带血？！”“脖子肩膀那块是不是肿得最厉害？！
碰一下就嚎？！”杀手的手僵住了。眼神里透出惊疑。宰相府公子的病情是绝密，
这罪女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细？“那是脓血痘！”我趁他愣神，嘶声喊出这个名字。“今夜！
就今夜！再不用我的法子，必死无疑！”“带我回京！我能救他！
”领头的杀手一把推开旁边的人，凑过来。他眼神阴鸷地盯着我。“罪女的话，谁敢信？
”“治不好，我愿凌迟！”我盯着他，一字一顿。
“但若我死在他前头……”“宰相独子必陪葬！”“这责任，你担得起吗？”最后几个字，
我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空气死静。只有火把噼啪作响。领头的杀手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看我，又看看京城的方向。冷汗从他额角滑下来。他猛地收刀回鞘，发出刺耳摩擦声。
“捆结实点！”他对手下吼。“押她回京！”“路上她少一根头发，老子扒你们的皮！
”两个手下粗鲁地把我拽起来，用牛筋绳重新捆手。勒得我骨头都快断了。但我没吭声。
我活着了。至少现在活着了。我被推搡着往前走。经过我妈的尸体时，我踉跄了一下。
没人注意。我飞快地弯腰，脸凑近她冰冷的额头。看起来像最后的告别。但我伸出舌头，
舔了一下溅在她脸颊上、已经半干的血。铁锈味混着土腥气瞬间冲进嘴里。妈。看着。
害了咱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让他们死得比您惨十倍。我被铁链拖着往前走。
脚踝磨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身后是杀手头目压低的咆哮。
“妈的……这差事要是办砸了，咱们都得给那小子陪葬！”另一个声音哆嗦着回话。
“头儿……她真能治？”“治个屁！
但宰相大人现在疯了一样找大夫……死马当活马医懂不懂？
”“可她要是胡说八道……”“那就在宰相府门口剐了她！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砸进我耳朵里。我低头看着腕间铁链。冰冷粗糙的触感提醒我。
这根本不是赌。是走钢丝。一步踏空。尸骨无存。京城城墙黑压压地立在夜里。
像一头巨兽的獠牙。宵禁的梆子刚响过。街上空得吓人。
只有我们这一行人马蹄和铁链的碎响。越靠近宰相府，气氛越压抑。门口白灯笼晃得人眼晕。
家丁个个披麻戴孝。脸上却全是刀口舔血的凶光。“什么人？！”领头的护卫横刀拦住。
杀手头目赶紧上前，压低声音嘀咕。手往我这边指。护卫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我。“罪女？
”他冷笑。“这种晦气东西也敢往府里带？”“是……是她自己说能治公子……”“放屁！
”护卫一口啐在地上。“太医都束手无策！她算个什么东西？！”“滚！
”刀鞘直接砸向杀手头目胸口。我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清晰。“公子是不是已经昏迷了？
”“颈项强直？角弓反张？”护卫举起的刀鞘顿在半空。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知道？
”“脓毒入脑。”我盯着他。“再拖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难救。”护卫脸色瞬间惨白。
他死死瞪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最终。他咬牙侧身让开一条缝。“带进去！
”“治不好……“你们知道后果。”宰相府里药味浓得呛鼻子。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
越往里走越浓。太医围在廊下。个个面如死灰。
“王院判……这、这真是痘疮逆症啊……”“闭口！你想掉脑袋吗？！”“可公子他……哎！
”我被人粗暴地推进院子。所有目光瞬间钉死在我身上。像针一样扎人。“罪女？
”一个老太医猛地拂袖。“胡闹！简直是胡闹！”“此等晦气之人怎能近公子的身？！
”“快拖出去乱棍打死！”杀手头目额头冷汗直冒。往前半步想解释。
我直接抢过他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不是喝。而是哗啦一声。尽数浇在自己头脸手臂上！
浓烈的劣质烧刀子气味瞬间炸开。所有人都惊得后退半步。“你！”老太医指着我气得发抖。
我抹开脸上酒液。露出底下那双冷得结冰的眼睛。“脓血痘毒气炽盛。
”“靠近者必以烈酒净体。”“否则交叉染易。“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声音不高。却砸得满场死寂。趁他们愣神。我猛地撞开身前家丁。冲进内室！
床上的人已经看不出人形。浑身脓疮溃烂。黄水浸透了锦被。恶臭扑面而来。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一步没退。腕间暗藏的钛合金刀片滑入指尖。寒光一闪。
精准划开公子臂上最饱满那颗脓疮！噗嗤——黄白脓液溅出！“妖女！住手！
”太医们尖叫着冲进来。已经晚了。我刀尖轻挑。取脓。
反手就在公子另一侧上臂预先划开的浅口一抹！人痘接种！完成！“拿下她！
”侍卫扑上来扭住我胳膊。刀片当啷落地。我被人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砖。
却奋力抬头。盯着那帮吓得魂飞魄散的太医。一字一顿。“种痘已成。”“三日。
”“高热必退。”“若无效……”我扯出一个冷笑。“我这条命。“随时来取。”满室死寂。
只有床上公子痛苦的***。和浓得化不开的。死亡的气息。我被铁链拴在马后拖行。
碎石硌着脚底的伤，每步都钻心地疼。身后杀手头目和宰相府护卫低声交涉。
“人带来了……她说能治公子……”“罪女？大人知道吗？”“情况紧急！
公子要是……”“闭嘴！在这等着！”护卫快步进去通报。我低头，腕间铁链冷得刺骨。
赌对了第一步。但更大的赌局还在后面。宰相府偏厅。灯火通明，药味混着血腥气。
几个太医围着一盆血水，脸色死白。“脓血不止……这、这真是痘疮逆症啊！”“高热惊厥，
再这样下去……”“闭嘴！”主位上的男人猛地摔了茶盏。碎片溅到我脚边。“一群废物！
”他眼神扫过我，像看一块脏抹布。“这就是你们找来的‘神医’？”“大人！
此女在流放路上声称能治公子！所言症状与公子情况完全一致！”杀手头目噗通跪下，
冷汗直流。“哦？”宰相眯起眼。“你懂医？”“略通。”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公子是否高热三日，痘疮脓稠带血？颈项强直，角弓反张？”宰相手指猛地收紧。
“继续说。”“脓毒已入血攻心。今夜子时前若不救治，必死无疑。”我声音平静，
像在陈述事实。“你有办法？”“有。”“什么条件？”“活命。”我盯着他。“治好了，
我要活。治不好，随您处置。”宰相沉默片刻，突然冷笑。“好。”他挥手。
“带她去见公子。”“大人！”太医首领急忙阻拦。“此女身份不明，又是戴罪之身，
万一……”“万一我儿死了，你们全部陪葬。”宰相语气冰冷。“现在，要么她试，
要么你们现在就去死。”太医们瞬间噤声。内室门开。恶臭扑面而来。床上的人被脓疮覆盖，
几乎看不出人形。两个太医正在用纱布按压出血的创口，手上沾满黄红脓血。“让开。
”我上前。“你！”太医怒目而视。“烈酒。”我伸手。没人动。
我直接抓起旁边药箱里的酒壶，拔塞浇在手上。刺鼻酒气弥漫。“你干什么！”“消毒。
”我甩干手，亮出腕间刀片。寒光一闪。精准划开公子颈侧一颗胀亮的脓疮！
噗——脓血喷溅！“妖女！”太医尖叫着扑上来。我反手将刀尖抵在自己咽喉。
“三日内热退！无效我自刎！但若因你们阻拦误了时机……”我扫过众人。“谁担责？
”所有人动作僵住。我趁机快速取脓，在公子臂上划开浅口接种。动作快如鬼魅。“好了。
”我退后一步，刀锋仍抵着脖子。“现在，等。”三天。宰相把我锁在偏房，铁链拴在梁上。
送饭的仆役眼神躲闪，像看瘟神。窗外日夜更替。我能听到太医们来回奔跑的脚步声，
压抑的议论。
“热度好像降了……”“脓疮开始收口……”“这、这怎么可能……”第三天黄昏。
房门被猛地撞开。宰相站在门口，身后火光通明。“公子热退了。”他盯着我，眼神复杂。
“你想要什么？”“活下去的机会。”我松开一直抵在喉间的刀片。“还有，见一个人。
”“谁？”“害我陆家满门的人。”宰相瞳孔微缩。“林尚书？”“是。”我迎上他的视线。
“您就不想知道，谁差点让您断了香火吗？”深夜。地牢。铁门在身后合拢。
血腥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墙角草堆里蜷着个人影。破烂囚服遮不住浑身鞭痕。我蹲下身。
“陈伯。”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瞪大。“大小姐？！您怎么……”“我还活着。
”我握住他颤抖的手，快速塞进一粒药丸。“听着，时间不多。宰相让我来‘处置’你。
”陈伯脸色瞬间惨白。我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服下药，会像死了一样。
无论发生什么，别睁眼。”“大小姐……”“陆家的仇，我来报。”我起身，退后一步。
提高声音。“奉宰相令，送逆贼上路！”说罢，我将一枚黑色药丸塞进他口中，
猛抬其下颌助其咽下。不过片刻，陈伯浑身抽搐，口鼻溢血，头一歪再无动静。
我探了探他颈侧。“死了。”守在外面的狱卒进来查验，翻看瞳孔，确认无息后，
朝门外点头。宰相的心腹冷眼旁观。“大人有令，尸首拖去乱葬岗。”回到书房。
宰相正在赏玩一柄玉如意。“处理干净了？”“是。”“很好。”他放下如意，看向我。
“从现在起，你是相府的人。”“我要的不是庇护。”我抬头。“是刀。”“哦？
”宰相挑眉。“你要报仇，与本相何干？”“林尚书手下死士，用的箭矢带倒钩，
淬番木鳖碱。”我缓缓道。“这种毒，见血封喉，但造价极高。寻常武将，用不起。
”宰相眼神微凝。“继续。”“公子所染天花，毒株凶猛，远非寻常。我查验过脓液，
似有人工培育之嫌。”我上前一步。“有人不想让您好过，大人。”“而我知道是谁。
”书房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噼啪作响。良久，宰相轻笑一声。“有点意思。”他敲敲桌面。
“林府近日在选婢女。”“知道该怎么做吗？”“明白。”我躬身。“谢大人成全。
”转身时，我瞥见他案上一封密信。火漆印痕未干，依稀是皇家纹样。三日后。林府后门。
牙婆领着几个瘦弱女子排队等候。“都机灵点！林府规矩大，冲撞了贵人，仔细你们的皮！
”轮到我时，管家眯眼打量。“以前在哪伺候？”“乡下庄子上。”我低头，声音怯懦。
“抬起头来。”他用扇子挑起我下巴。“倒有几分颜色……可惜是个哑巴？”牙婆赶紧赔笑。
“不哑不哑！就是性子闷，干活勤快！”管家哼了一声，随手一指。“厨房缺个烧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