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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03

汽车驶过最后一道盘山弯时,林微的指甲在方向盘上掐出了五道白印。仪表盘的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副驾座位上摊开的孕检单像张褪色的符咒,HCG那行数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真要去?”电话里陈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庙里能解决什么?要不我们再谈谈……”

“谈什么?”林微打断他,声音发颤,“谈你妈说‘先打了,以后再要’?还是谈你上周在酒吧跟人撩骚被我撞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林微挂了线,把车停在青瓦寺山门外的老槐树下。暮色正浓,山风卷着松针落在车顶,远处寺庙的钟声闷闷地撞过来,像敲在空心的胸腔里。

她拎着简单的行李往山门走,石阶上的青苔湿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接待处的居士是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抬眼看见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挂单?身份证给我。”

“我……”林微攥紧口袋里的孕检单,“想住几天,静一静。”

老太太登记时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她的肚子:“身子不方便,住西厢房吧,那边向阳。”

西厢房是间十来平米的小屋,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旧书桌。窗外对着一片竹林,风一吹就沙沙响。林微把行李放下,刚坐在床边,就觉得小腹微微发紧——不是疼,是一种很轻的、像小鱼啄食的触感。她猛地按住肚子,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她第三次有这种感觉了。第一次是上周在医院拿报告时,第二次是昨晚收拾行李时,现在在这深山古寺里,这种触感又出现了。

“别闹。”她对着肚子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你呢。”

晚饭是素面,林微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洗碗时遇见下午登记的老太太,对方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突然说:“姑娘,你身上跟着东西。”

林微手一抖,碗差点摔在池子里:“您……您说什么?”

“不是坏东西,但躁得很。”老太太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片,“拿着吧,晚上睡觉压在枕头底下,能安神。”

林微接过桃木片,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想道谢,老太太却已经转身走了,背影很快融进暮色里。

回到房间,她把桃木片压在枕头下,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外的竹林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影子投在墙上,像无数只挥舞的手。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给陈默发消息:“明天早上九点,医院门口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小腹又轻轻动了一下。这次的触感更清晰,像是有个小拳头在轻轻捶她的肚皮。林微的心猛地一软,又很快硬起来——她和陈默的感情早就千疮百孔,这样的家庭,怎么能让孩子来受苦?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居士们穿的布鞋踩在石板上的声音,而是一种很轻、很软的脚步声,像小孩子光脚走路。

“谁?”林微坐起来,抓起枕边的桃木片。

脚步声停在门口,没有回应。林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石阶上,泛着冷白的光。风卷着竹叶落在门口,像是有人刚站在这里,又突然消失了。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没有脚印,只有几片被踩碎的竹叶。

“奇怪。”林微嘟囔着关上门,刚转身,就看见书桌上的孕检单被风吹得翻了页。她走过去把单子收好,刚要放回口袋,就觉得手心一热——是那张桃木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枕头底下掉了出来,正攥在她手里。

这晚她睡得很不安稳,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个模糊的小身影,总在她前面跑,她想追上看清楚,那身影却总在快要追上时消失在一片白光里。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窗外的竹林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照出细小的尘埃。

林微揉了揉眼睛,刚要起床,就听见门外传来喧哗声。她穿好衣服走出去,看见一群居士围在大殿门口,议论纷纷。昨晚给她桃木片的老太太站在人群里,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怎么了?”林微走过去问。

老太太看见她,眼睛一下子红了:“姑娘,你昨晚……没出事吧?”

“没有啊,怎么了?”

“昨晚主持师父被人叫醒了。”旁边一个年轻居士接过话头,“说是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孩,附在张居士身上,跑到主持房里告状,说有人要杀她。”

林微的心脏猛地一缩:“穿红衣服的小孩?”

“是啊,”年轻居士点头,“张居士平时特别温和,昨晚突然跟疯了一样,冲到主持房里,声音也变了,细细的,像个小姑娘,还点名道姓说‘林微要杀我’,把全寺庙九十多号人都惊动了。”

“点名道姓?”林微的声音发颤,“说的是……我的名字?”

“就是你啊!”老太太抓住她的手,“住持师父今早还问呢,说要找叫林微的居士聊聊。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林微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小腹又开始轻轻发紧。她想起昨晚的脚步声,想起梦里的小身影,想起那张被风吹翻的孕检单——难道……难道是肚子里的孩子?

“我……”她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完整,“我要去医院……我要打掉她……”

“糊涂!”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林微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走过来,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青瓦寺的住持。

“师父。”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主持走到林微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叹了口气:“生命可贵,何况是自己的骨肉。你可知昨晚附在张居士身上的,是你腹中胎儿的生魂?”

林微浑身一震,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生魂?她……她还没成型,怎么会有生魂?”

“有些孩子灵性重,还在母体里就有了意识。”主持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知道你要放弃她,急了,才会出此下策。你想想,若不是她,你今天去了医院,日后想起,不会后悔吗?”

林微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她摸了摸肚子,那里又传来轻轻的触感,像是孩子在安慰她。

“师父,我……”她哽咽着,“我和孩子爸爸关系不好,我怕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生活好坏,不在于物质,而在于用心。”主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真心爱她,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若你连给她生命的勇气都没有,才是真的对不起她。”

这时,林微的手机响了,是陈默打来的。她看了看主持,又摸了摸肚子,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你到医院了吗?我已经到门口了。”陈默的声音很急切。

林微沉默了几秒,轻声说:“陈默,孩子我不打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林微,你别闹了,我们不是说好……”

“没有说好。”林微打断他,声音很坚定,“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杀她。你要是不想负责,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把她养大。”

挂了电话,林微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她对着主持鞠了一躬:“谢谢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主持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知错能改就好。你这孩子,以后有得你受的,她可不是个省心的主。”

林微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没关系,我不怕。”

那天下午,林微收拾行李准备下山。老太太送她到山门口,又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些安胎的草药,你回去煮着喝。记住,这孩子灵性重,你以后可不能再动歪心思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林微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

开车下山时,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宝宝,我们回家了。以后妈妈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想放弃你了。”

小腹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孩子在回应她。林微笑了,眼角有泪光闪烁——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这个在寺庙里“告状”的孩子,注定会成为她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