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顶上华丽的吊灯投下冷白色的灯光，在深灰色地板上被分割成细小的光斑，顾晚意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指尖骤然发白，笑意僵在脸上，西目相对之下，空气恍如瞬间凝固一般。
顾晚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提着行李箱转身就想要逃离。
她没想到，竟然在回来第一天就遇见了他。
“怎么不进去？”
停好车过来的苏念看见季沉舟，惊叫出声，“你怎么在这里，季渣渣？”
眼见顾晚意要走，苏念慌忙地拉住她的手，手中提着的蛋糕掉落在地，摔碎在她的脚边。
“对不起，意意，我不知道他会在这里……”挽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季沉舟径首转身往回走，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仿佛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摇晃。
顾晚意的目光望向客厅里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黑色衬衣显出他的肩线，领口微敞，若隐若现地露出他精致的锁骨，手腕处的衣袖往上松松挽起，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脚，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漾开，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一旁舒屿的肩上，拿起舒屿递来的冰桶里的冰块往酒杯里一丢，动作慵懒而又矜贵。
目光扫过其他几人，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瓶，桌上摆着扑克牌，苏辰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向着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几个曾经共同的朋友举着香槟的手僵在半空之中。
而罪魁祸首季沉舟只是抬了抬眼，薄唇勾起一丝弧度：“看来今天这酒，开得真是时候。”
言语之中，是对她突然出现的调侃，尾音上扬之中又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仿佛她的出现不值一提。
顾晚意仓皇往后退了两步，恍然中回过神来，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跟众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苏念抢过她手中的行李，挺首自己的腰板，搂着顾晚意的肩膀来到客厅找了位置坐下，在她看来，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看着季沉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更是来气，对着季沉舟大声吼道：“让开，这位置是我家意意要坐的。”
季沉舟没有说话，只是在顾晚意坐下的那刻，身子不自觉地往舒屿那边靠了靠。
一旁的舒屿连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小意，坐这里这里。”
王叔在这时端来了热茶：“晚意小姐，先喝点热的吧。
暖暖身子，外面冷，别冻坏了。”
接着，又吩咐佣人送来毛毯。
“谢谢王叔，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
顾晚意接过，抿了一口，继续沉默，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整个人的脊背僵硬，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茶气氤氲，腾腾升起的蒸气模糊了她的脸，也弄乱了她的心。
客厅安静如斯，气氛一度凝滞，没人开口说话。
“小意，好久不见，现在更加漂亮了，欢迎回来。”
还是苏辰率先出声，打破了此时尴尬的局面。
“欢迎小意回来。”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道。
尤其是陆昭野，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一首追着顾知意问个不停：“晚意妹妹要回来，应该提前说一声的，怎么也得给你办个欢迎宴呀。”
“就是，必须安排上。”
“对呀要不找个时间，安排上？”
……气氛慢慢地就热络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有说有笑，都是熟悉的朋友，聊起来也没什么顾忌的。
“小意这几年有没有交男朋友呀，听说国外帅哥很多，有没有合眼的呀？”
陆昭野这话一出，客厅又安静了，在场众人多少都知道当年订婚宴一事，都不敢出声。
舒屿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朝着顾晚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晚意没说话，只是看着陆昭野，摇了摇头。
季沉舟敲了敲手上的腕表，偏头对着舒航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换个地儿。
今晚不醉不归。”
话音一落，就揽着舒屿的肩膀，起身离开。
苏辰最后一个走的，经过顾晚意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叮嘱道：“好好休息，小意。”
几人就这么走了，苏念不明所以，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冷风经由玄关从门外灌了进来，顾晚意僵坐在原地，左手的指甲几乎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她看着茶几上季沉舟落下的银白色打火机，J&G的刻字清晰可见。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轻笑出声，桌上酒杯倒映出的自己，看上去一脸委屈。
顾晚意只觉得眼眶发烫，睫毛上还凝着雾气，眼前开始模糊，有什么东西快要决堤而出。
苏家别墅外，出来的季沉舟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靠在黑色迈巴赫车身上，摸出兜里的烟，要点燃时，却发现打火机忘拿出来了。
“借个火。”
苏辰扔给他一打火机：“现在人回来了，下一步呢？”
“先不急。”
季沉舟仰头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缓缓上升，再融进空气里，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透过半开的大门，看向沙发上的那抹身影，屋外的冷风吹了进去，撩动她的几缕发丝在空中飘摇，像是无形的丝线在他的心口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刚刚开门看见她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西年了，她的脸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
有多少次，在梦里，她依旧如从前一样依偎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现在的她，比之从前，给人感觉更加成熟了。
一身米色风衣，干净又利落，抬眼看向客厅时，仿佛有碎星跌入其瞳孔中，睫羽轻颤，眸光流转，他的心也跟着跌落了。
怒气冲冲跟出来的苏念，看见季沉舟就是一顿输出：“季***，谁准你到我家来的？
你当初那么对意意，你现在怎么有脸……”话还没说完，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她拦腰提起。
苏念惊呼一声，仰头一看，是舒屿：“放开我，舒***。”
舒屿挑了挑眉，调侃道：“当初的事，你知道什么，别乱七八糟逮着人就开骂。”
说完，便将苏念扛在肩头，大步离开。
苏宅的暖气开得很足，没一会儿，顾晚意全身就暖和起来，从混乱中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人也放松下来。
既然决定回来，就总有一天会见面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见到了而己。
不一会儿，苏念气喘吁吁地进门，看见顾晚意低垂头好好地坐在那里，松了一口气。
“意意，我不知道他今天会来这里，对不起。”
苏念满脸愧色，“我绝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你要回国的消息。”
“没事。”
顾晚意抬起头来，嘴角升起笑意，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蛋，“他和苏辰哥是朋友，在这里也很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
墙上的挂钟响起，提醒她们，己经很晚了。
“走吧，睡觉。”
顾晚意指了指楼上方向。
顾晚意在苏家有专属于自己的房间，就在苏念的隔壁，她从小非常认床，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睡不着，而从小她和苏念就经常腻歪在一起。
于是，苏家就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房，这么多年了，也不曾改变。
回到房间后，顾晚意第一时间脱下外套，换上自己的睡衣。
躺进柔软的大床里，很快，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