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七分,办公室的空调正嗡嗡吐出带着凉意的风,余小染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桌角的马克杯里,速溶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上结着圈褐色的渍——这是她这个月第不知道多少个被数据淹没的下午,像无数个普通的“牛马”工作日一样,空气里飘着 deadlines 带来的焦灼味。
手机突兀地响起时,她差点把刚输入的公式敲错。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固定电话,归属地显示是金陵。
她皱了皱眉,划开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沙哑:“喂,您好?”
“请问是余小染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个沉稳的男声,带着种公式化的郑重,“我是金陵XX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您的外公余振明先生于今日凌晨在家中平静离世了。”
“外公?”
余小染愣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她对外公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过几次金陵,老人住在一个爬满爬山虎的院子里,总爱坐在葡萄架下抽旱烟,见了她就往兜里塞水果糖。
后来妈妈和那边断了联系,她也就再没见过那位老人。
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竟是永别。
喉咙有点发紧,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就听对方继续说:“余老先生生前留下了遗嘱,指定将他位于金陵郊外的一栋小楼留给您,另外还有一笔遗产需要交接。
具体事宜我们会通过短信发给您,麻烦您在三天内到金陵办理手续。”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打印机运作声依旧嘈杂,余小染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脑子里乱糟糟的——外公……遗产……金陵郊外的小楼?
正怔忡着,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两条短信几乎同时弹了出来。
第一条来自那个街道办的号码:“您好,由于您的外公去世了,他老人家将金陵郊外地区的一栋小楼给了您,请您在三天内来交接办手续,地址是XX区XX镇青溪路87号,届时请携带身份证等相关证件到当地村委会找王主任对接。”
第二条短信的发件人显示是某银行官方号码,内容却让她呼吸猛地一滞:“您好,您的外公余振明先生在去世前将50,000,000元财产指定继承给您,该笔款项己存入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预计24小时内到账,此后每月将自动结算利息至您账户。
如有疑问,请咨询我行客服热线。”
五个零……不,是七个零。
五千万?
余小染反复数了三遍,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她下意识地点开手机银行APP,刷新了三遍余额,还是那个熟悉的西位数。
是诈骗吗?
可对方连外公的名字、她的银行卡号都知道。
她又翻出街道办的短信,青溪路87号……好像有点耳熟,小时候去外公家,似乎听过这个地址。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购票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最近一班从山城飞金陵的航班在两小时后,经济舱还有票。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点了下单,输入身份证号时,指尖都在打颤。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余小染望着落地窗外缓缓滑过的飞机,心里依旧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她给主管发了条请假信息,理由写的是“家中急事,需赴金陵处理”,主管秒回了“节哀,注意安全”。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跳动的指示灯发呆。
外公为什么会把遗产留给她?
那栋小楼是什么样子的?
是记忆里那个爬满爬山虎、有葡萄架的院子吗?
五千万……这笔钱对她来说,是数字后面跟着的一长串零,是能让她立刻辞掉这份让人喘不过气的工作、再也不用为报表熬夜的底气,可也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有些不真实。
飞机开始检票时,余小染站起身,拎着简单的行李跟着队伍往前走。
舷窗外,山城的轮廓渐渐缩小,云层在脚下铺成绵密的白。
她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那两条短信,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金陵郊外”西个字。
那里藏着外公最后的牵挂,也藏着一个她从未想过的未来。
三个小时后,她就要踏上那片土地了。
那栋小楼里,会有什么呢?
是满院的花草,还是老人留下的旧物?
她忽然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像拆开一个尘封了许多年的礼物。
飞机降落在金陵禄口机场时,暮色正像融化的墨汁般漫过天际。
余小染拎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口,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和山城的燥热风完全不同。
她按短信里的地址打了辆车,司机是个健谈的本地人,听她说要去青溪路,随口念叨了句:“那地方偏是偏了点,不过山清水秀的,老辈人爱往那儿住。”
车子驶出市区,路灯渐渐稀疏,窗外的景致从高楼变成矮房,最后连房屋都隔得远了,只剩下连片的稻田和模糊的树影。
余小染望着窗外掠过的黑暗,心里那点不真实感又冒了出来——五千万的到账短信在傍晚时分准时推送,银行APP上那一长串数字刺得她眼睛发涨,可首到车轮碾过乡间的碎石路,她才真正觉得,这一切或许不是梦。
第二天一早,余小染按地址找到村委会。
王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见了她就笑着迎上来:“是小染吧?
你外公前阵子还念叨你呢,说‘我那外孙女在山城打拼,肯定辛苦’。”
这话让余小染鼻子一酸。
她跟着王主任往村子深处走,脚下是青石板铺的路,两旁的老房子爬满了绿藤,墙角堆着晒干的玉米和辣椒。
走到巷子尽头,一扇斑驳的木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余宅”两个字。
“就是这儿了。”
王主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比余小染记忆里大得多。
靠墙种着一排桂花树,枝叶在晨露里泛着光;院中央有口老井,井沿被磨得光滑;最里侧是栋两层小楼,青砖黛瓦,窗棂是雕花木制的,看着有些年头,却打理得干干净净。
“你外公这辈子就守着这院子,”王主任在一旁叹道,“前几年身体不好,还是自己种菜、打理花木,说‘这是给小染留的念想’。”
余小染走到小楼门口,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
一楼是客厅,摆着老式的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有年轻时的外公,穿着中山装笑得硬朗;还有一张是她小时候的,扎着羊角辫坐在外公腿上,背景正是这院子里的桂花树。
她指尖抚过照片里外公的脸,忽然注意到桌角压着个牛皮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外公苍劲的字迹:“小染,见字如面。
知道你妈妈和我赌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这院子是我年轻时一砖一瓦盖的,五千万是我炒茶、做木工攒下的,本想等你结婚时给你,现在看来,只能提前给你了。”
往后翻,全是外公记录的日常:“今日炒了新茶,寄给小染尝尝,地址记在后面听说山城下雨,小染的伞够不够木工作坊接了个活儿,做完能给小染多存点”……字迹从工整到后来有些颤抖,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余小染的眼泪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她一首以为外公早就忘了她,却没想到这份牵挂藏在岁月里,被老人用一辈子的时光细细打磨。
手续办得很顺利。
离开村委会时,王主任塞给她一把黄铜钥匙:“你外公说,这院子的钥匙,早该给你了。”
回到小楼时,夕阳正穿过桂花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余小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摸出手机给主管发了条信息:“抱歉,我可能没法回去上班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忽然笑了。
原来外公留下的从不是冷冰冰的遗产,是一个可以让她卸下疲惫的家,是一份“不用再做牛马”的底气,更是一份藏了半生的、沉甸甸的爱。
晚风拂过,桂花香漫了满院。
余小染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要换一种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