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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车轮上的家章

发表时间: 2025-10-03
第二回:车轮上的家西门龙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货车笨重的车身在狭窄的巷道里艰难地挪动,轮胎碾过坑洼处,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震得他牙关发酸。

后视镜里,那栋熟悉的、墙皮有些剥落的居民楼越来越小,最终被其他杂乱的建筑遮挡,消失不见。

他习惯性地伸手,拧开了车载收音机的旋钮。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后,一个甜腻的女声飘了出来,唱着几年前流行的、关于爱情和等待的歌曲。

那矫揉造作的旋律和词句,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用力拍在关闭键上,车厢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引擎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轰鸣,像一头疲惫却不得不前行的野兽在喘息。

驶出城中村,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他的大货车像一艘笨重的驳船,被裹挟在由无数小轿车组成的、缓慢移动的洪流中。

前后左右都是闪烁的尾灯,喇叭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令人心烦意乱的都市晨曲。

他盯着前方一辆不断变道、显得焦躁不安的白色小车,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种拥堵消耗的不仅仅是时间,更是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和精力。

趁着等一个漫长红灯的间隙,他伸手从副驾座位上摸出一个半旧的棕色皮夹,从里面抽出几张单据。

最上面一张,是昨天加油的发票,上面的数字让他眼皮跳了跳。

他心算着这趟去南边的路程,粗略估计着油费和将要缴纳的过路费,眉头越皱越紧。

这辆老爷车胃口越来越大,赚来的钱,将近三分之一都要喂进它的油箱和应付那些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收费站。

就在他暗自盘算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是一条银行的短信提醒:“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完成房贷扣款人民币3850.62元,当前余额……”那串骤然缩水的数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眼底。

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关节绷得失去了血色。

这笔每月雷打不动的支出,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时刻提醒着他肩膀上的重量。

他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屏幕,看到东方燕在收到同样短信时,那瞬间蹙起的眉头和眼中难以掩饰的焦虑。

烦躁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胸腔里滋生。

他狠狠地将手机扔回副驾座位,那金属和塑料的外壳与座椅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前方拥堵的车流依旧看不到松动的迹象,他猛地抬手,重重拍在包覆着皮革的方向盘上。

“操!”

一声低沉的咒骂从喉咙里挤出来,消散在密闭的驾驶室里。

他摸向仪表盘上方那个固定的卡槽,抽出一盒皱巴巴的廉价香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

按下点烟器,等待那片刻的加热时间,他望着窗外停滞的景象,眼神有些放空。

旁边车道里,一辆私家车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电话,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另一侧,一个母亲载着背书包的孩子,孩子似乎在说着什么,手舞足蹈。

那些寻常的、甚至带着点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与他格格不入。

点烟器弹起,他凑过去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慰藉。

尼古丁似乎稍稍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感。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拿起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相册。

里面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是女儿西门倩的。

有她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有她蹒跚学步时张开双臂的憨态,有她在幼儿园舞台上表演时穿着小裙子、脸上画着夸张油彩的笑容,更多的是她各种搞怪的、开心的日常瞬间。

看着女儿纯真无邪的笑脸,西门龙古铜色的、刻着风霜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

这大概是他奔波劳碌生活中,唯一确定无疑的温暖和意义。

手指停留在一张最新的照片上,是上周末他难得休息时,东方燕用手机给他们在市民公园拍的。

照片上,他笨拙地抱着女儿,倩倩搂着他的脖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而站在旁边的东方燕,脸上也带着一丝浅浅的、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张照片,捕捉到了这个家庭许久未见的、短暂的温馨瞬间。

当时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心里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给她发条消息吧?

就说“我出发了,路上堵”,或者问问“倩倩今天乖不乖”?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近乎笨拙的暖意。

他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燕子”的联系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是关于家里水管有点漏水,他让她找物业来看看的简短对话。

他的拇指悬在输入框上方,犹豫着。

该说什么呢?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尤其是在经历了早晨那压抑而匆忙的一幕之后。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似乎还弥漫在两人之间。

打了几个字:“我上高速了。”

删掉。

又打:“路上堵。”

又删。

他发现自己竟然词穷了。

寻常的问候在此刻显得矫情,而更深层的、关于压力和疲惫的倾诉,他更不知从何说起,也习惯性地不愿提起。

最终,他像是跟自己赌气一般,猛地按下了锁屏键,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他自己那张写满倦怠和无奈的脸。

他将手机重重地扔回副驾座位,仿佛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妈的,矫情什么!”

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像是在驱散那片刻不该有的软弱。

前方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蠕动。

他掐灭了只抽了半截的烟,重新握紧方向盘,将注意力集中到路况上。

大货车跟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地挪出了拥堵路段,终于驶上了通往城际高速的引路。

车速渐渐提了起来,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向后掠去。

城市的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郊区略显荒凉的田野和零散的厂房。

天空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蓝色,太阳挣扎着从云层后透出些无力的光晕。

驾驶室里,依旧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以应对接下来漫长而孤独的旅程。

这条路,他跑了无数遍,熟悉每一个服务区,每一个容易出事的路段。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规律性的噪音,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催眠曲。

然而,他的思绪却无法平静。

银行卡的余额、女儿的学费、父亲上次电话里暗示的身体不适、东方燕日益憔悴的脸和那双似乎总是蒙着一层阴翳的眼睛……像无数个碎片,在他脑海里旋转、碰撞。

他瞥了一眼副驾上那个军绿色的保温饭盒。

那是东方燕每天都会给他准备的。

他有时会想,准备这些饭菜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是像他一样计算着柴米油盐,还是也在忍受着同样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他不知道。

他们之间,似乎很久没有真正地交谈过了。

生活的重压下,沟通变成了一种奢侈,更多的时候,是被疲惫和烦躁取代的沉默,或者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的、伤人的争吵。

就像今天早晨。

他其实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也听到了她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辛苦了”,或者“家里靠你了”。

但话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最终只化作了关门时那一声沉闷的巨响。

也许……下次吧。

下次出门的时候,或许可以试着说点什么。

他这样告诉自己,尽管心里清楚,这个“下次”很可能和无数个“上次”一样,在沉默中溜走。

高速路上的风噪越来越大,他关紧了些车窗。

目光扫过仪表盘,忽然注意到代表发动机水温的指针,似乎比平时略微偏高了一点,在一个令人有些在意的刻度上微微颤动。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轻踩了一下油门,感受着引擎的响应。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噪音。

也许只是天气有点热?

或者是传感器的小毛病?

他没有太在意,只是习惯性地、更加留意起发动机的声音和仪表的显示。

毕竟,这辆老伙计出点小毛病也是常有事。

只要它能坚持跑完这趟,把货安全送到,挣回那笔不容有失的运费,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镜子里只有空荡荡的、不断向后延伸的道路。

车轮滚滚,载着他,也载着这个家看不见的重担,驶向望不到尽头的前方。

而那微微偏高的水温指针,像一个不起眼的、却隐隐预示着不安的符号,在他视野的角落里,持续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