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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醉剑映寒江

发表时间: 2025-10-03
陈景渊捏着暗卫呈来的密报,指节泛白。

密纸上墨迹未干,写着“辛府后宅夜启木匣,内藏河北密道图”。

他望着案头那方“户部尚书”的官印,喉间泛起腥甜——前日在御前被孝宗夸赞“辛疏可用”的屈辱,此刻终于寻到了反扑的缺口。

“去御史台。”

他将密报揉成纸团,又展开抚平,“着言官参他‘私藏边图,图谋不轨’。”

老仆刚应了声“是”,他又补了句,“先遣巡防司围了辛宅。

圣旨未下,人证物证总要抓个现行。”

临安的天阴得早。

辛府门廊下的灯笼刚点上,辛伯就撞开书房门,额角渗着汗:“公子!

巡防司的人把后巷堵了,我瞧着领头的是陈相跟前的周都头!”

辛弃疾正在案前整理祖父留下的旧部名录,笔杆“咔”地折在指缝里。

他望着木匣中泛黄的绢帛,忽然想起今早那对讨饭的兄妹——若密图落在陈景渊手里,这些北地遗民的活路,怕是要再断一层。

“取火盆。”

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辛伯手忙脚乱掀翻炭炉,火星子噼啪溅在青砖上。

辛弃疾将密道图、旧部名录一张张往火里送,绢帛遇火卷成黑蝶,“还我河山”的字迹在火焰中扭曲成灰。

“公子!

这……”辛伯急得首搓手,“老主人用命护下的东西……都记在这儿了。”

辛弃疾指了指太阳穴,火光照得他眼底发亮,“过目不忘的本事,原就是为今日留的。”

最后一张名录化作飞灰时,院外传来铜锣声——巡防司的灯笼映红了粉墙,周都头的公鸭嗓穿透朱门:“奉圣命查抄辛府,无关人等回避!”

辛弃疾掸了掸衣袖,推门而出。

周都头的刀鞘刚要往他肩上压,却见他抬眼一笑:“周统领来得巧,张某前日还说要请你吃西湖醋鱼。”

张某是殿前司的副都头,上月在教场被辛弃疾指点过枪法。

周都头的手顿在半空,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书案,又瞥见炭盆里未燃尽的纸灰,到底没敢硬来。

是夜,临安城的茶楼酒肆传着新话本:“辛转运使被巡防司抄家啦!

听说私藏了北地的反图……”辛弃疾坐在江楼顶层,酒坛歪在脚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剑鞘上淌成银河。

他解下腰间玉牌拍在案上:“上最烈的烧刀子。”

江风卷着潮气扑来,他灌了口酒,喉间像着了把火。

剑穗在风里猎猎作响,他突然拔剑出鞘——寒光映得楼角铜铃乱响,剑光如游龙掠过栏杆,劈碎了满湖月色。

“醉里挑灯看剑——”他踉跄着踏前一步,剑尖挑起酒坛抛向空中,“梦回吹角连营!”

酒液泼成雨幕,落在楼下青石板上,惊起一片鸦鸣。

邻楼有士子推开窗,跟着唱:“八百里分麾下炙——”又有个卖花担子的老妇接:“五十弦翻塞外声!”

范如玉是闻着酒香找来的。

她扶着栏杆拾级而上,见丈夫的身影在月光里晃,剑穗上的银珠撞出细碎的响。

他的剑尖指着江心,嘴里还在吟:“马作的卢飞快——”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琵琶。

“世人笑你痴。”

她解下腰间的红巾,轻轻系在剑柄上。

辛弃疾的手颤了颤,剑锋垂落时扫过她的指尖,却没伤着半分。

“我知你志。”

她望着他眼底未褪的灼光,“今日之醉,非为消沉,乃蓄雷霆。”

江浪拍岸的声响里,辛弃疾忽然静了。

他望着江心自己的倒影,恍惚看见《李靖兵法》里的战图在浪涛中舒展——黄河九曲,水势如兵势,若以水为障,诱金军深入……他握紧剑柄,指节泛白——这“水障诱敌”之策,竟与祖父密图里的漳河地形不谋而合!

“夫人,”他转身时酒气裹着江风扑来,“庐州之战,或许能成。”

第二日卯时三刻,王岊的青衫还沾着晨露。

他掀帘进院时,辛弃疾正蹲在檐下喂鸽子,范如玉在廊下补他的官服。

“圣上口谕。”

王岊压低声音,“陈相要治你‘私藏边图’之罪,陛下只说‘其心可悯’。

江西茶商乱了三月,抚谕使压不住,陛下有意调你去做安抚使。”

辛弃疾捏着鸽粮的手顿住。

江西离临安千里之遥,看似贬谪,可安抚使有调兵之权——他望着檐角晃动的红巾,忽然笑了:“陈相要我离中枢,陛下却给了把开疆的刀。”

临行前夜,辛府的老槐树下点着两盏灯笼。

范如玉捧来个檀木匣,匣盖一打开,冷光“嗡”地窜出来——那是祖父辛赞的遗剑,剑身刻着“还我河山”西个篆字,锋芒过处,割碎了满地月光。

“自此往后,风霜同行。”

她将剑递到他手里,“我己备下药箱,随军的车马明早就能到。”

辛弃疾抚过剑脊,脑中突然涌出《美芹十论》的六策。

他闭了闭眼,那些被焚的密图、旧部名录、兵法战策,竟如潮水般在记忆里翻涌——过目不忘的本事,原是要他将北地山河,刻进骨血里。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马车己等在门口。

辛弃疾最后望了眼临安城的宫阙,将剑系在腰间。

红巾在晨风中扬起,像一团未熄的火。

“起程。”

他翻身上马,马蹄声碾碎了满地清露。

马车刚出巷口,街角突然奔来个骑快马的工人。

他举着节度使府的急帖,远远就喊:“辛安抚使留步!”

马车刚转出巷口,晨雾里忽有马蹄声急骤追来。

公人骑的青骢马喷着白气,鞍鞯上节度使府的朱漆铜牌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辛安抚使留步!”

辛弃疾单手按在剑柄上,红巾随着勒马的动作扫过马颈。

驾车的辛伯己先跳下车,接过公人递来的素绢急帖。

老人眼角的皱纹猛地一绷,指尖在帖上“澄心堂”三个字上轻轻一叩,又迅速将帖子拢进袖中。

“何事?”

辛弃疾声音里还带着晨间的清冽。

辛伯凑到他耳边:“节度使府明日设饯行文宴,在西子湖澄心堂。”

老人的胡须被风吹得乱颤,“老奴在临安当差二十年,澄心堂的宴——”他顿了顿,“当年张枢密被参‘结党’前,也被请去喝过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