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像是丢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翻动书页和杂乱的诵读声。
然而,在靠窗的这个角落,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形成一种独特的低压带。
林闪似乎完全没有“新同桌”该有的拘谨或客气。
他大剌剌地坐下,那个价值不菲的书包被随意塞进桌肚,发出轻微的闷响。
然后,他整个人便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双长腿在课桌下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他也没拿出课本,只是偏着头,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旁边的苏怀雁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审视。
苏怀雁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像阳光聚焦,有点烫人。
他不动声色地将摊开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合上,换成了这节早读要用的语文课本,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旁边只是多了一团空气。
但他的指尖在书页边缘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注视。
“喂,”林闪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沙哑,混在读书声里,只有苏怀雁能听见,“你看得懂?”
他问的是那本西语原版书。
苏怀雁侧过脸,对上林闪探究的眼神,淡淡回道:“勉强。”
林闪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这谦辞,但也没追问,转而用下巴点了点苏怀雁腕间的手表:“这玩意儿有点意思,没见过。”
苏怀雁心底微动,林闪的眼力果然毒辣。
他面上依旧平静:“家里的小玩意儿。”
“苏家的小玩意儿,向来不简单。”
林闪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终于收回视线,也从桌洞里胡乱摸出一本皱巴巴的语文书,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前排有同学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是一位以严谨著称的中年男性。
讲到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时,他目光扫过全班:“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试试?”
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道题难度不小,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或者出丑。
老师的目光在几个优等生脸上徘徊,最后,落在了后排:“苏怀雁同学,你来试试?”
苏怀雁闻言,刚要起身。
“老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让我来吧。”
是林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坐首了身子,脸上挂着那种漫不经心却又自信满满的笑容。
他没等老师同意,就己经长腿一迈,走上了讲台。
苏怀雁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林闪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他认得那种题型,是国际数学竞赛的常见题,常规课堂很少涉及。
林闪上去,要么是解不出来丢脸,要么就是……只见林闪拿起粉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行云流水般地在黑板上写下了解题过程。
他的思路清晰而简洁,甚至用了两种不同的方法,最后潇洒地丢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老师:“搞定。”
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黑板上的答案,眼中露出赞赏:“非常好!
林闪同学的思路很巧妙,大家要好好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下次请先举手。”
林闪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全班同学或惊讶或崇拜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走回座位。
经过苏怀雁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来,以后这类‘比赛’,不会无聊了。”
苏怀雁没有回应,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他刚刚草稿的、与林闪截然不同但同样正确的第三种解法。
他轻轻将笔帽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张并排的课桌照得明亮。
一道耀眼不羁,一道沉静内敛,两个截然不同的磁场,在这方寸之间,开始了无声的第一次碰撞。
新的学期,似乎真的会变得和以往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