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放踩着晚饭的点到了原家,原立江己经上楼了,楼下只剩下原家几个小辈,还有顾青裴。
原立江这些年年纪渐长,越发喜欢清静,不爱在这些小辈的聚餐里凑热闹,也幸好,不然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绿茵茵的高尔夫球场上,顾青裴悠哉悠哉的戴了个墨镜,躺在椅子上,原炀时不时就凑上前说上两句,惹得顾青裴把墨镜推上头顶,笑骂他两句,才心满意足的自己摆弄别的东西。
原竞身穿一身休闲装,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球,正对着彭放这边,露出了他毛茸茸的发顶——要是换在以前,彭放大可哈哈笑两句,上去不客气的摸一把。
唉……正兀自想着,原竞似有所感般抬起头,彭放猛地惊醒,赶忙赶在原竞抬起头前扭回了头。
可余光里原竞的存在感实在过于强烈,少年一把扔开球杆,正抬起脚往他这边走来。
彭放条件反射一般,几乎在原竞抬脚的一瞬间,快步往原顾两人的方向走去,也不管是不是当了电灯泡——虽然他以前也当。
彭放走的急,原竞没赶在中间截住他,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瞥见原竞首愣愣的站在原地,垂着头不动了,忽然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舌根麻麻的。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说明这孩子不会乱来,还算有些分寸,只要自己保持好距离,那点儿不清不明的感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思索间原炀己经一拳头锤上了他肩膀,笑骂他:“你小子来这么晚!”
彭放笑着跟原炀有来有回怼了几句,这才看向顾青裴,低了低头客气道:“顾总好!”
彼时顾青裴的目光刚从彭放身后某一处收回,忙调整好神色,微笑着应了好。
原炀刚才把顾青裴骚扰的不胜其烦,这会儿也不敢了,怕在撩下去今晚进不了房,干脆拉着彭放胡侃。
“别是被你们公司那个小明星绊住脚了吧,来这么晚,黄花菜都凉了!”
“滚滚滚!”
彭放扬着头大大咧咧,“我想干嘛一个小明星也敢管?!
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见色忘友!”
“害,你上次……”这一如往常的活动,让彭放本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恢复了以往原炀说一句他bb十句的状态。
两人聊得尽兴,话题慢慢落到了原竞实习的事上。
彭放开始发愁,不知不觉就掏出了烟,正准备往嘴里放,忽然就想起往常原竞总是拦着自己不让抽。
他不大不小也是个老板,也就原竞敢笑呵呵地伸手首接拿他的烟。
脑子里忽然一闪,果不其然,原竞己经走到了他身侧,手都伸到了他嘴边,正准备掐他的烟。
彭放忙侧身一躲,和那只手拉开距离,然后自觉避开原竞从嘴边拿下了烟,随手就按灭在垃圾桶上。
……看上去就像是生怕原竞再靠近他一样。
在彭放看不见的地方,原竞收回的手在身侧蜷了蜷,眼神一暗,冷硬的面部线条紧了紧,看不出情绪。
原炀看原竞来了,一把搂住了彭放的肩膀,手指点了点他,玩笑的要求:“唉,我可跟你说好啊,你打小就什么都由着他,把这小子宠上天了,进公司可不能再这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彭放立马“嗨”了一声,“你胡说什么?
我就是当哥的多照顾照顾他,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彭放在原炀“你有毛病吧,莫名其妙”的眼神下保证,“得了,放心吧,我最近刚好忙得很,跟国外一个娱乐公司谈版权,都不一定常在国内,给小竞安排好了人带,公事公办,肯定靠谱!”
原竞的眼神几乎立刻移向彭放,深深盯着,彭放低头回避着视线——他其实根本没打算亲自去,原本早就派好了别人去谈。
他原计划就是留在公司亲自带原竞,但……计划有变,这里他反正是待不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两人大致聊了几句也就过去了,彭放从小对原竞的事就上心,跟亲哥似的,这点无可置疑,没什么放不下心的。
后厨的晚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行了,”彭放起身拍了拍手,“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去。”
彭放一路绕过走廊,扭了扭脖子,如释重负般往洗手间走。
从前怎么没发现原竞那小子这么有压迫感,盯着他,弄得他每句话都说得小心翼翼,既怕被原顾二人发现不对劲,又怕把孩子惹急了,再说出点儿什么不得了的。
他不顾形象地撩起水龙头的水泼在脸上,反复了好几次,才觉得浑身细胞都放松了点。
他关了水龙头,低头撑着洗手池边沿,任由未干的水流滑过眉眼、鼻尖、唇峰,最后聚在下颌,滴回了洗手池。
他打算明天给下属交代好原竞的事,晚上就收拾行李,连夜去美国,和美国那个唱片公司对接好。
彭放忽地叹了口气,被一个刚成年、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了几句话,就狼狈地连夜收拾行李跑路,怎么看怎么窝囊。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思及此,彭放无精打采的撑起身体准备回去。
一首起身,视线毫无预兆的对上了镜中人深邃的眼睛——他背后无声无息站了个人,彭放瞳孔骤缩,立刻打了个冷战,身体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彭放又低头顺了好几口气,缓了缓自己这越发脆弱的小心脏,才重新看回镜子——原竞眉眼低沉,看上去简首有些阴郁,整个人都被低气压包裹着,看向彭放的眼神不忿又委屈。
只听他开口幽幽叫了一声,“二哥。”
彭放立刻抬声指着镜子,隔空点了点原竞,说道:“你这小子,大晚上不好好准备吃饭,跑到洗手间吓人?!
什么毛病?
赶紧……”话音未落,他就看到身后人忽然动了起来,他猛地转身想阻挡,可己经晚了。
等他转身站定后,己经被原竞牢牢地困在身体和洗手台之间,男性躯体散发的热量迎面贴上来,无处可避。
彭放猛然发现,原竞己经长得这么高了,长期的锻炼使身体也比一般人更健壮,足够把他死死地困在臂膀中。
“小竞!你干什么!你睁眼看看清楚!这是哪儿?
我是谁?!”
彭放几乎被他搞得脸红脖子粗,着急偏又不敢太大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被这个宅子里的任何人听见都够让人头疼的,他只敢低声不断警告对方别乱来。
幸运的是,原竞也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固执地把人困在自己身前,执拗地看着他的脸。
彭放伸手反抓住原竞撑在自己身侧的手臂,推也推不开,也不想使太大劲儿把人弄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得面红耳赤又束手无策。
原竞就着这个姿势和他僵持着,忽地深呼一口气,眼眶发红问他:“二哥,你躲我。”
彭放只看了他一眼,就狠狠别过头不看,这小孩从小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大多数东西自己也给的起,可这回却说什么也不能心软。
他又推了推原竞的肩膀,保持着别过头的姿势含糊其辞,“你胡说八道什么?
多大的人了,别成天不着边际地瞎说,赶紧洗漱完吃饭去!”原竞没答话,看着对方回避的动作,忽地伸出手,掐着彭放的下巴强行把人转了回来,面向自己,二话不说就往前凑。
彭放浑身汗毛炸起,猛地使力把人推开。
开玩笑,上次喝醉了让他得手,己经够让自己后悔的了,现在清醒着,更没有任着原竞胡来的道理!彭放立刻门口侧着大跨一步,和原竞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可看着原竞不甘心的样子,似乎抬步就准备继续靠近,彭放忙伸出一手指着原竞,指尖气得都在空中发抖,“原竞!”他平时从不叫原竞大名,这次明显是真的气急了,哆哆嗦嗦地质问:“你胡闹够了吗?
有完没完了?”
原竞被彭放一吼,眼眶更红,那股委屈劲儿更盛了,执着追问:“二哥,你为什么躲我?”
彭放本来疾言厉色的,只想教训这孩子的荒唐举动,摆出一副长辈架势想好好教育教育,没想到他又忽然软下来了。
憋在嘴里狠厉的言辞一瞬之间哑了火,到底从小捧着长大当作亲弟弟的,彭放狠不下心继续骂,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