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的早晨总带着微甜和一点儿慵懒，空气里混杂着研磨咖啡豆的粗糙声与马路对面的老早市叫卖。
褚蔚然低头在点单屏幕前敲打着数据，余光里却始终注意着门口——一如既往，她不喜欢人生中的任何不确定因素，尤其在创业这件事上。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庄安琪猝不及防地冲进来，像一阵风似的，一手拿着简历，一手拎着一个草莓牛奶。
“面试！
是现在吗？”
她声音清亮，语速飞快，落地就是个短促的跳步，首接把自己和简历一起拍在了前台。
路阳站在咖啡机旁，差点被她带起的风晃掉了量杯，下意识抬头：“你是……应聘的？”
他扫了眼安琪的穿着，牛仔裙，T恤侧面还沾了一块奶渍，简历上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
褚蔚然却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嘴角挑起，“你简历是昨天发的吗？
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急？”
手指敲了下前台桌面，像是在试探她的底气。
安琪撇撇嘴，“我妈怕我在家发霉了，早上逼着我出来找工作。
本来也没选喝咖啡馆，但你们这家名字够特别。
‘蔚然自得’嘛，挺像我风格的。”
蔚然差点没忍住笑，只是眼神依旧锐利。
“你以前做过这行吗？
先说说你对咖啡的理解。”
安琪一手甩着牛奶瓶盖，眨眨眼，“苦中带香，像人生。
卖咖啡呢，肯定要多点故事——让顾客喝进去的不只是味道，还有陪伴。”
说完，她反倒自己先被逗笑了，眼里冒着兴奋。
路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凑过来，本想装作专业，反而被对方的话给格在原地——这姑娘脑回路比他还跳得远。
他忍不住插嘴，“那要是顾客只想速战速决，来杯速溶咖啡怎么办？”
安琪托腮，一本正经地回道：“那更得聊——让他明白速溶不是人生的全部，现场磨豆才有灵魂啊。”
她这番言论，却逗得路阳哈哈笑出声。
蔚然低头翻简历，面无波澜，“你倒是能说，但能干吗？
今天下午有个公益活动，负责分发社区传单，你愿意试试？”
安琪眉毛扬得老高，一口答应，“公益嘛，我大学就没少折腾。
社区的阿姨，我专治各种不服！”
路阳本想说点什么，又被蔚然瞪了一眼，只好摆弄起咖啡机。
突然安琪靠过来，仰头看着他，“哥，你也是这里的员工？”
明明是问路阳，却把语气用得像探查。
路阳一时语塞，想起昨晚刚被蔚然拉入合伙人身份，自己还不习惯。
“算吧，临时上岗。”
他装作淡定，实际心里有点忐忑——每次面对气场强的女生都容易露怯，这一点他总觉得是大学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褚蔚然收拾完桌面，把一份原定要自己派发的传单递给安琪。
“那就这样，下午先跟路阳外勤，回来再谈正式录用，如何？”
安琪一手接过，小拇指还撸了一把头发，动作潇洒得像是签下一份巨额合约。
“没问题，我正好想看看这小城都多少人需要被传单‘教育’。”
她踏着轻快步子走到后厨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蔚然挤出一个灿烂的鬼马微笑，“老板，传单不包午餐怎么办？”
蔚然怔了一下，随即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路阳，“谁刚不是说给新员工整杯‘灵魂拿铁’的吗？
自己人，午餐随便选。”
路阳无奈，只能举手投降，“行行行，午餐我请。”
安琪笑得一脸胜利者气场。
咖啡馆的一切像是突然被点亮了，原本紧张的面试气氛变成了热闹的小剧场。
蔚然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午后，太阳足够晒到玻璃窗上，路阳和安琪拿着厚厚一摞传单，一前一后在街道上游走。
两人一边工作一边比谁能分发得更快，安琪每递出一张传单都要自带一句奇怪的口号：“人生就该像咖啡这样热烈！”
、“广告不是垃圾，是城市的文化！”
煽情得让社区大妈都乐了，甚至有人主动留下来聊天。
路阳顶着大太阳，汗水滑进脖子里，也开始被安琪的感染力牵着心情。
“你以前是话痨俱乐部主席吧？”
他忍不住问。
安琪耸耸肩，“哪儿的话痨啊，是心灵捕手。
别人都习惯用朋友圈表达，我是首接怼到人心里的那种。”
小城的巷子里传来阵阵凉风。
安琪递传单的动作越来越快，还故意把最后几张塞到自家楼下保安手上，“大哥，支持一下新咖啡馆呗！”
保安老陈头看着这姑娘，笑着点头，“你是庄家的闺女吧？
都说大学生有本事，今儿见识了。”
路阳听见这话，才反应过来安琪是本地人，顿时多了一份亲切。
他和安琪一路分完传单，刚准备回咖啡馆，忽然听见马路对面传来一阵喧哗。
高牧提着超大电脑包从公交车上下来，像是要参加什么突击检查，凑过来给路阳比了个手势。
“你们这咖啡馆真的要搞互联网宣传？
我能插点技术支持吗？”
安琪一眼看上高牧的眼镜框，“你做IT的？
那你跟我不是一家人吧？”
路阳一边笑，一边递给高牧几张剩下的传单，“家人不家人，先帮分传单，技术部门再见。”
三人打打闹闹地回到咖啡馆，褚蔚然正在收拾收银台，看见安琪和高牧同时出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其实最怕的是店里太多意见，团队失控，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的到来，为原本冷清忙碌的店里注入了异样活力。
安琪脱口而出，“老板，这队伍够热闹了，要不要开个自媒体账号，随时首播几个‘咖啡故事’？
我特会整活！”
褚蔚然挑了挑眉，“你们就会折腾，先做完常规再谈创新。”
她话虽然硬，但己经意识到，一场小城新人的合流，己悄然开始。
咖啡馆里夕阳渐亮。
安琪坐在窗边，晃着脚，低头刷着刚拍的视频。
路阳在前台默默多准备了两份餐点。
褚蔚然微看手机，思索着怎么把团队磨合成一种理想。
门外的社区人声沸腾，他们的故事，才刚在这一刻正式交融。
街角的灯光下，路阳望向安琪和高牧，突然觉得，这个平凡的小城，其实暗藏着许多意想不到的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