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电视的声音吵醒,昨天的警察名为余伟,正按着我的头见我要起来,忙喊:"别动,别动!马上就装好了!""哥,你先别动,余叔叔给你的耳蜗装电池呢!"沐冉按住我,在我耳边喊,我说呢,昨天什么都没听到,今天就能被吵醒了,感动之余我用手语比了几句表示谢意,让沐冉翻译。
余叔叔憨笑两声,挠挠头,突然又一脸正色道:〝今天突然发生了两起怪物袭人案,我们是不可能放你们哥俩独自走的;正好一会大部队会合,你们就跟着我吧!刚刚和你弟弟说了,他说都听你的。”
我比划了两句,表示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半小时后,我们坐在大巴车上,身边是着迷彩服的军人,姓鲁,车上半数都是军人,另一小部分是警察,还有三西个群众。
鲁叔叔与沐冉低头交谈几句,他转头看我对口型道:“现在我们是鲁叔叔的外甥,他是队长,没人质疑我们的真实身份。”
我点点头,见沐再说完了,便扭头看向窗外萧条的景色。
鲁姓军人转头看看我俩,低声询问我们的名字。
“他叫石初,”他指指我,“石头的石,初中的初;我叫石沐冉,沐浴的沐,冉冉升起的冉。
〞沐冉答,他的名字是爸妈精挑细选出的;而我的"初"字是指第一个孩子,这总让我十分失落。
“我叫鲁正。”
他也许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微微一笑。
我才发觉自己的视线过于炙热了,只能难为情地笑笑。
鲁正比我大了八岁,皮肤很黑,很结实,也很会夸人。
他夸我们兄弟两个很好看,我浓眉大眼,鼻子高;我弟弟俊秀,皮肤很白。
我很不好意思(要知道,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弟弟却很受用,他挺着胸脯,面上全是骄傲。
“不对不对,我哥哥也白,他比我白多了,鼻梁左边有颗很大的黑痣,笑起来还有梨窝……”沐冉许是怕我失落,连忙找补,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军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几个群众也扭头看过来,附和地笑了几声。
外面的怪物很多,把交通都堵塞了,鲁正原本想让司机首接碾过去,我心中却猛然一紧。
前七年时间中,我一首生活在寂静之中,这让我的视觉、嗅觉比一般人好些。
在刚才的谈话中,有一股血腥味一首萦萦在我鼻尖,现在大巴莫名其妙停了,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可忽视的情绪。
沐冉一看我表情变了,就觉不对,连忙拉住鲁正,却为时己晚——一头怪物携着猎猎的风响破门而入,猛地扑向鲁正。
他敏捷的就地一滚,躲过突袭,从后腰外反拔出手枪连开三下,怪物惨叫一声,拖着残肢在车厢里疯狂地蹿跳着,那几个群众高声尖叫着,我也想叫,用以缓解恐惧。
却忘了嗓子有伤,一出声就连声咳嗽,很快,我的嗓子就剧痛难忍,甚至咳出了丝丝血迹。
又是几枪,随着腥臭地黑血如泉水般涌出,怪物只倒在地上抽搐,没了声响。
人群开始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强忍着咳意,惊惧地看向怪物的尸体。
杀了一个还有一群,怪物们似乎被枪声与同类的鲜血吸引过来,围着大巴又扑又咬。
大家又开始尖叫,声音随着摇晃的大巴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我身边的挡玻璃就不堪重负,裂开一条缝.声音十分细微,我听不到开裂的声音,只能看到鲁正如集般的眼眸立刻慌了,这才晓得大事不妙。
猛得弹起来,不顾碎玻璃洒在身上,划破皮肉与衣衫,扯着沐冉跳到了过道里。
那只怪物刚露头就被几枪打死,同时玻璃口被开打到最大,队中的一个警察打开了应急天窗,鲁正和苏傲扛着机关枪翻上去,余伟则迅速冲进驾驶室踩下油门。
车上的人全摔倒在地,我的助听器掉了一只,尖叫声立刻小了下去。
我一下子慌了。
听不到声音,代表无法准确地预知危险,在这末世中约等于死亡。
我压在沐冉身上,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变得灰败。
很显然,死亡的阴影不只笼罩在我身上。
别瞎想了,我劝慰自己,助听器很快就能找到。
但是我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找到不等于完好。
——助听器粉身碎骨,我无法做到“浑不怕”。
该死的,助听器坏了,我的耳蜗无法匹配到同款助听器就没用,二十万白白打了水漂。
我紧贴着沐冉,浑身发起抖来。
大巴一路疾驶,苏傲用对讲机向那边讲述了我的情况,我用的"清朗"牌助听器,虽是上世纪的便宜货,却有着良好清晰的声音,与与绝大多数人工耳蜗匹配,可以自动翻译各个国家的语言,能连上蓝牙、调节声音大小,甚至不想戴了可以叠起来放进兜里,这么优秀的国产货居然在上世纪60年代停产了!苏傲放下对讲机,对鲁正摇摇头,遗憾地说:上头在积极应对这件事情,也愿意再组装一批,但是问题是,工厂离这最近的避难所最少也有一半个月的路程,助听器很难完整地送到他手上…我手脚冰凉,瘫软在地。
不过,既然我能写下这些文字,就证明我还活着,而且毫发无损。
幸运的是,我勉强能听见些声音,助听器碎地彻底,却还能用,鲁正用纸胶带和纱布帮我粘好,架在耳朵上,我们开始试音。
他看着我,小声地“啊”了一句,我点头表示能听见。
他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沐冉小声抽泣起来,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坚强些。
大巴行驶了一上午,有惊无险的出了省,我扭头从破损的窗户向外看,只见大巴车队在荒凉的大街上行驶着,扛着午日毒辣的大阳,排成一条长龙,井然有序的撤离。
沐冉靠在我怀里睡着了,他刚刚哭了一鼻子,精力消耗太快,很快睡熟了,我搂紧了他,以相互依偎的姿态靠在椅子上。
路上一只怪物都没有,很显然,怪物们有着和吸血鬼一样脆弱地苍白皮肤。
我放下心来,扭头又看了看外面以确保万无一失。
烈日当空,西周静的只剩蝉鸣,我正听着,助听器中突然吸入了一句人声,属实将我吓了一跳。
我扭头,发现是苏傲,他小心地看了看那些群众,对我招招手。
我顺从地过去了,他从怀里摸里出一包快化了的巧克力,又扔了一块给鲁正,我拥抱了他一下,回到座位上。
开了一下午的大巴车,总算到了避难所,我架着欠连天、睡到骨头酥软的沐冉下车。
这里有充足的热水和食物,我和沐冉都臭烘烘的,洗完澡后,疲惫感就涌上来,我瘫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