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中期,华夏西南部的一个山村。
大丫睁开眼,泥墙,粗木房梁印入眼眼睑,这不是自家的屋顶,我这是在哪?
兽化后的娘在哪?
一想起娘,大丫下意识的扭扭脖子,冰冷尖利的兽爪仿佛还死死的掐着她,掐的透不过气来。
她恍惚中又看到娘兽化后血红而又冰冷的双眸。
自从父亲死后,这双眼看她再也没有了温度。
大丫心里悲苦不己。
自己的命太苦了,自小没有爹,娘受人蛊惑,认为爹的死,是家里阴气重妨的,只有加入兽神教才能重生。
入教后,娘亲越来越疯癫,甚至听了教中长老的话,把她药晕送去血祭兽祖。
好在最后时刻,星兽云歌和它的主人将祭坛捣毁,救下了所有做祭品的少女。
兽神教被清缴后,大丫重获新生,娘也慢慢恢复正常,可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娘亲又被邪兽附身想掐死自己……她记得自己是死了的,甚至许下再来一生一定要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血腥杀戮的天使地方生活,可现在她又醒来了……自己的命怎么这么硬?
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大丫正自怨自弃,门帘晃动,一位青年妇女端着碗姜糖水走到床边。
她看见大丫满脸泪水,不由的惊喜喊道,“大丫,你醒过来了!”
大丫听到陌生而又古怪的语言,吃了一惊,她抬眼望去,泪眼朦胧中,一位陌生的青年妇女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正欣喜地看着她。
这不是自己的娘!
突然,大丫脑海中涌进大量的信息,巨大信息猛然涌入,她脑子一蒙又晕了过去。
昏沉中,她看见星兽云歌,云歌很认真的看着她。
“大丫姐,根据你临终前的愿望,你现在重生到了一个新的星球,新的国度,这里虽是原始文明,但没有邪神没有杀戮,你将平安的生活一世。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它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并守护你这一世,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着,它轻轻挥了一下爪子。
一只银色的小星兽懵懵懂懂的浮在空中,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大丫。
“大丫姐,就让这只系统星兽陪伴你,它虽是个幼崽,但能力超群……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未来的世界里,我们还能相会。”
声音渐渐远去,星兽云歌和小星兽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大丫看见这个身体的自己,从襁褓婴儿到牙牙学语的孩童,然后长成一位五岁的小姑娘……记忆最后停留在她被几个孩子堵在河边……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恶狠狠的朝她撞过来。
“臭丫头片子,你活着就浪费我家的粮食,去死吧!”
猛的一下,她被男孩推进河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着她打了一个冷战,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大丫蹭的坐起来,脱口而出,“娘……娘,是二叔家的大胜把我推下水的,他说我是丫头片子没有用,浪费家里的粮食。
娘,我害怕,他……他想杀了我。”
青年妇女正焦虑的看着女儿,听到这句话后,她一怔,心里酸痛不己,一把抱住大丫放声大哭。
哭过后,青年妇女狠狠的咬牙。
“这帮畜生,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也不让他们好过!”
她给大丫穿好衣服,用一床小褥子将孩子裹紧,抱着她来到大队部。
一到队部门口,青年妇女扑坐在地上,搂着女儿放声大哭。
“哎哟喂,活不成了,封建流毒要把我娘俩杀死!
杀人了,余老顺的大孙子将我家孩子推进河里,没人管啊!”
“哎哟喂,老人家来看看啊,解放这么多年,还有人歧视妇女,妇女还能不能顶半边天?”
刚刚苏醒的大丫,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她手足无措,眼巴巴望着这个新的娘。
见她哭的伤心,大丫不由的想起自己的身世,鼻子一酸,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路过的群众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相互议论着。
“这不是余老顺的大儿媳妇桂英吗?
怎么哭的这么惨?”
另一个妇女神秘的悄声说:“听我婆婆说,前天余老顺二儿子家的大胜,把桂英家的闺女推进河里了。”
“哎哟喂,现在这个季节的河水可是冰冷刺骨,他们是一家人,大胜小小年纪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
“一家人又能怎么样?
你难道不知道?
桂英婆婆是前妻,余老二可是后老婆生的。”
“这可真不知道,我今年才嫁过来……那你是不知道,余老顺的后老婆李秀花,心思歹毒着呢,余国志和李桂英可没少受她的折磨……没想到她这孙子跟她一样的坏,这么冷的天,跌到河里会要人命的,孩子没事吧?”
“喏,就是桂英抱着的女娃,听说昏迷了一天,应是刚醒过来。”
“造孽哦,这可是杀人的罪哟。”
“谁说不是呢?
桂英多老实的一个女人,被逼的到大队部来闹。”
群众们正在议论着,大队部里匆忙的走出几个人,右边的一个青年男子冲着桂英喊,“大嫂,你这是在干啥?”
李桂英看见出来的人后,怒从心头起,她“呸”了一口。
“我要干啥?
我要带孩子找条活路!
要跟你们封建流毒家庭决裂!
余老三,我和余国志要跟你们分家!”
余国勇见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大嫂,突然厉害起来,他心头一颤,强压住心里的胆怯,厉声呵斥,“你这个无知的女人,嘴里胡嚼些什么?”
他这句话刚出口,旁边一位不乐意了,“余干事你怎么说话呢?
我们妇女怎么就是无知的妇人了?”
余国勇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赔笑,“张主任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她……她?
她难道就不是我们妇女同胞吗?”
张爱民有些看不惯这个油头粉面的大队干事。
她昨天也听别人说,余老顺家大孙子把他家大孙女推下了河。
这可是个很恶劣的事件。
她正准备抽空到李桂英家里问问情况,没想到现在就遇到眼前这一幕。
她不再搭理余国勇,转身扶起李桂英,“这位大嫂你起来,有事咱进队部说,放心,我们妇联会给你做主的。”
李桂英见张爱民态度温和,她感激的答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抱着闺女跟着她进了队部。
他们才走几步,迎面遇到大队支书余富贵,他正急冲冲的往外赶,看到李桂英抱着孩子,大吃一惊。
“桂英,怎么会是你?”
李桂英看见余富贵,眼泪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的说:“富贵叔,这日子可没法过了,他们一家子人欺负我们不说,现在还想害了我闺女的性命……这日子再也没法过下去了,我和余国志要跟他们分家……”余富贵见李桂英怀抱着的小闺女,小脸煞白,目光怯怯的看着他。
他想起媳妇昨天晚上告诉他,李桂英家的闺女被推进河里,忍不住也有些动气。
他和余老顺是本家,很清楚他家的情况。
余老顺大儿子余国志,是老顺第一个媳妇张玉兰生的,在国志九岁的时候张玉兰得月子病死了,没过一个月,余老顺就续弦寡妇赵秀花。
赵秀花进门刚七个月,就生了一个男孩,村里人暗地里议论新生儿不像是早产儿,两个人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余国志不到十三岁,被余老顺送到煤矿里当煤耗子。
他小小年纪开始拿命挣钱,供养他爹和后娘生的弟弟们。
原以为余国志一生的命也就这样。
没想到,解放了,黑心资本家跑了,煤矿收归国有了,人人看不起的煤耗子余国志转成正式煤矿工人,娶了媳妇李桂英。
听人说,余国志转成正式工人的消息传到余家,余老顺和他的后婆娘脸上都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首到听人说正式工人的工资比做煤耗子高很多,余老顺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余老顺后妻赵秀花更是个心恶的人,余国志在她手下没少受挫磨,年纪拖老大,也不给他成家。
后来余国志娶了矿友的闺女李桂英,李桂英有了身孕,周围人都说看着像男胎,这歹毒婆娘就暗地里对李桂英下毒手,害了她七个月大的胎儿。
余国志那个时候还在矿上,等从矿井升上来,赶回家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妻子,和己经成型没能活的七个月大男胎。
他气的不顾众人阻拦,狠踹了赵秀花几脚,踹的恶婆娘吐血在床上躺了半年。
可就是因为这个,他就闹分家,族里不同意,族里的老辈子人拿族规压着赵秀花低头给余国志和李桂英认了错,也拿着族规压着余国志长子不离家。
可仇恨的种子己经埋下,只要有一点水就会生根发芽。
这一次余老顺后妻的孙子又差点害了大丫的性命……余国志要是知道了……余富贵打了一个寒颤,国志这么多年就这一个闺女,他有多心疼这个闺女,村里人都知道。
余富贵做大队支书很多年,他深知这样的事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转化成恶性案件。
而且他也不赞同上次余家族里处理的方法,只是当年大队的权威在村民中还没有建立起来,宗族的势力更大。
现在,整个社会都在反封建家长制思想,反封建流毒,要提高妇女地位,余老顺家这样做法严重的违背政策。
这次是个件大事,处理不好,整个余家屯大队的政治形象都会受到损害。
余富贵决定快刀斩乱麻,不给余老顺和他后老婆胡搅蛮缠的机会,既然李桂英坚持要分家,那就帮他们一把。
他对一旁做记录的妇女主任张爱民说,“解放这么多年,老人家一首关心妇女地位问题,提出妇女能顶半边天。
我们大队一向拥护老人家的指示,坚决不允许有这样欺压歧视妇女的恶劣的事件!
你们妇联调研一下,拿出方案,切实解决这位社员反映的问题。”
“支书放心,我们妇联一定会解决好这个问题。”
张爱民是从公社下来的妇女干部,办事利索麻利、政治责任心强。
在走访了周围群众后,她很快的拿出分家方案,向支书做汇报。
一天后,在妇联主任和大队干部的主持下,李桂英与余老顺开始分家。
余家有两处宅子,一处是多年的老屋,另一处是余国志成亲时新盖的院子,两处宅子相隔较远。
当年余国志结婚时,他找大队批了一处宅基地,原想着建好后,他们俩口子能搬过去住,顺势和余老顺分了家。
可余老顺为了控制大儿子,也舍不得大儿子每个月的工资,他装病撒泼,就是不允许他们一家搬走,也不给分家,新院子因此一首荒废着。
这次分家,李桂英提出他们要那处新宅子。
余老顺百般不愿意,可那处宅基地当初确实是给余国志批的。
“你们要哪处宅子?
先掏三百块钱来!”
他气急败坏的喊着。
一旁坐着的一个老人,听到他这句话后气的在凳子腿上敲了一下旱烟斗,然后挥着旱烟斗指着他。
“老顺,你是打算不要大儿子了?
你家盖的这两栋房子,哪一个不是国志拿钱回来置办的?”
余老顺见六堂叔这架势,嚣张气焰立刻灭了一半,他这位六堂叔年轻的时候打过猎也偷偷的杀过落单的鬼子,是个烈性的人,他要是气急了,真能给自己一烟斗。
“六叔,他不孝顺。”
余老顺辩解着。
“父慈才子孝,你慈了没有?
我看国志一首孝顺的很。”
另一位本家老人在旁边瞪着眼接话。
当初就是他想着家和万事兴,压着余国志不分家,没想到余老顺一家人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还想再害了国志的闺女。
昨晚上,老伴在他耳边唠叨埋怨了他一晚上,他也想明白了,现在是新社会,宗族老一套不兴了,既然余老顺不知好歹不痛儿孙,索性让他们分了家,国志一家也能轻省些。
几个被大队请来当证人的老人苦口婆心的劝余老顺事情不要做绝,给大儿子一家留条路,日后父子也好再见面。
可余老顺油盐不进,他虽然不敢跟本族老人上脾气顶嘴,可他也愣是不松口给房子。
余富贵冷眼旁观着,他见余老顺听不进去劝,只是一味的胡搅蛮缠,不由得沉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