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二年秋,五丈原的风裹挟着渭水的寒意,刮得中军帐内烛火明明灭灭。
诸葛亮伏在案上,指节因用力攥着《出师表》而泛白,胸腔里的喘息越来越重,视线渐渐模糊了竹简上“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字迹。
“丞相……”帐外传来姜维哽咽的声音,却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止住。
他想起白帝城永安宫托孤时先主的眼神,想起街亭失守时的悔恨,想起数次北伐功败垂成的遗憾——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要修正那些错漏,护得汉祚绵延,不让这大汉的火种在他手中熄灭。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看见先主在云端向他招手,耳边是渭水涛声与军营号角的交织。
可下一刻,刺骨的寒意骤然变成了陇上麦田的暖光,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麦香与泥土气息。
诸葛亮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简陋的木梁,身下是铺着粗布的土炕,手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孙子兵法》。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颊,没有皱纹,没有病容,掌心甚至还带着年轻人的温度。
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夹杂着农夫谈论收成的话语,其中一句“今年南阳风调雨顺,该是个好年景”,让他浑身一震。
他踉跄着爬下炕,冲到屋角的铜镜前——镜中的青年身着粗布长衫,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未出茅庐时的青涩,却又藏着历经半生沧桑的锐利。
这不是五丈原病榻上的自己,而是建安十二年,那个还在南阳隆中躬耕的诸葛亮!
“重生了……竟真的重生了……”他抚着镜沿,指尖微微颤抖。
前世的遗憾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错用马谡失了街亭,错信李严延误粮草,晚年力竭未能护住魏延,最终让司马氏夺了天下……这一次,他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回到了那个可以改变命运的节点。
正当他心绪翻涌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呼喊:“孔明兄!
今日天气正好,不如同我去隆中溪边垂钓?”
诸葛亮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面容爽朗的青年站在门口,正是他年少时的好友崔州平。
看着眼前鲜活的故人,他眼中泛起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坚定的笑意。
“州平稍候,”他转身取过挂在墙上的羽扇——这把扇子,前世陪他走过了无数风雨,如今竟也一同回到了身边,“今日不去垂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重新规划隆中对的细节,要提前结识那些被埋没的贤才,要为将来辅佐先主做好万全准备。
这一世,他不仅要让刘备避开那些致命的失误,更要亲手斩断司马氏的篡汉之路,让“汉祚必兴”不再是刻在竹简上的夙愿,而是即将实现的现实。
崔州平见他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虽疑惑却也不多问,只笑着点头:“好,那我便陪孔明兄一同去。”
诸葛亮提着羽扇走出茅屋,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与金黄的麦田。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五丈原的遗憾己随前世而去,此刻的他,是重生的诸葛武侯,是即将扛起兴汉大旗的掌舵人。
“大汉,”他轻声呢喃,羽扇在掌心轻轻一敲,“这一次,我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