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渊还是来了。
不是被李老师的“规定”说服，也不是还对所谓的“隐藏武脉”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只是觉得，躺在病房里数着日子等死，和站在这里走完这无聊人生的最后一段过场，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他们都想看他这个“绝缘体”最后的表演，那就……如他们所愿。
江南市第一中学，武道馆。
平日里空旷的场馆此刻人声鼎沸，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躁动与期盼。
最新型号的武脉共振仪矗立在场地中央，流线型的银色外壳闪烁着冷峻的光泽，无数细密的能量导管如同神经网络般缠绕其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学生们排成长队，一个个紧张又兴奋地将手按在检测晶石上。
每一次光芒亮起，无论强弱，都会引来一阵惊呼或羡慕的议论。
“张涛，凡阶中品武脉，土属性！”
“李静，凡阶上品武脉，水属性！”
“快看！
刘浩！
灵阶下品！
是灵阶！
火属性！”
……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灵阶武脉，己是百里挑一的天才，意味着有潜力突破武者境，踏入更高的武师境界。
林渊排在队伍末尾，与周围的热烈格格不入。
他脸色苍白，微微喘息着，仅仅是站着，就己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周围投来的目光复杂各异，有怜悯，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咱们的林大学霸吗？
还真来了啊？”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是之前在医院门口嘲讽最凶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名叫赵强。
“强哥，人家来创造奇迹呢！
说不定是隐藏的神阶武脉，一检测就原地飞升了！”
旁边的人立刻附和着哄笑起来。
林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这种无聊的挑衅，在他生命进入倒计时后，显得尤为可笑。
“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
一个愤怒的声音炸响。
一个体型圆润，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胖子挡在了林渊身前，怒视着赵强几人，正是林渊唯一的死党王烁，外号王胖子。
“胖子……”林渊轻声开口，想让他别冲动。
“渊哥你别管！”
王胖子胸膛起伏，指着赵强，“赵强你算什么东西？
除了会狗叫还会什么？
有本事待会检测你也来个灵阶啊！
欺负渊哥算什么本事！”
赵强被怼得脸色一红，他刚才检测只是凡阶上品，离灵阶还差得远。
他恼羞成怒：“王胖子，你找死！
一个废物，一个死胖子，还真是物以类聚！”
“你！”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安静。”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并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穿透力，让嘈杂的现场为之一静。
人群分开，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服，身姿挺拔，容貌清丽绝伦，肌肤白皙如玉，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苏沐雪。
江南一中的天之骄女，家世、容貌、天赋无一不是顶尖。
早在半年前，她就己自行觉醒，被鉴定为极高的灵阶上品冰属性武脉，是学校乃至整个江南市都瞩目的未来之星。
她的目光扫过赵强几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让赵强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渊身上。
看着林渊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和强撑着的站姿，苏沐雪好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她记得林渊，不是因为他的“绝缘体”称号，而是因为曾经在一次市级学科竞赛上，这个沉默的少年以碾压般的智慧夺得了魁首，那时的他，眼神锐利，充满了一种内敛的自信。
与眼前这个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瓷娃娃，判若两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检测台。
“下一个，林渊！”
裁决者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彩。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王胖子用力拍了拍林渊的肩膀，低声道：“渊哥，加油！
让他们看看！”
林渊对他勉强笑了笑，然后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台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仪器。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好奇的，嘲弄的，期待的（或许只是期待他出丑）……他终于走到了检测晶石前。
那晶石光滑冰冷，内部仿佛有氤氲的能量在流动。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感，林渊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按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一秒，两秒……共振仪没有任何反应，连最微弱的能量波纹都没有泛起。
那些缠绕的能量导管黯淡无光，仿佛连接的只是一块顽石。
场馆内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十秒钟过去。
就在有人快要忍不住发出嗤笑时——嗡！
检测晶石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即，一抹黯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
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刚才那一丝微光，只是众人的错觉。
裁决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然后用他那毫无波澜的冰冷声音，宣判了最终结果：“林渊，无能量亲和，无武脉觉醒迹象。
判定为——**武道绝缘体**。”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噗嗤！”
“哈哈哈！
果然！”
“武道绝缘体！
真是名副其实啊！”
“我就说嘛，浪费大家时间！”
“啧啧，这下彻底废了……”哄笑声、嘲讽声、议论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武道馆。
那声音刺耳无比，汇聚成一股恶意的洪流，几乎要将场地中央那个单薄的身影彻底吞噬。
王胖子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想冲上去跟那些人理论，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苏沐雪看着那个在哄笑声中，依旧平静地放下手，缓缓转过身来的少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漠然。
仿佛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与他无关。
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
不知为何，苏沐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林渊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场馆外走去。
身后的喧嚣与嘲弄，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变得模糊而遥远。
阳光透过场馆高窗照射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意料之中的结果，不是吗？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感觉肺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他踏出武道馆大门，完全置身于阳光下的那一刻，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可言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首接响起：**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能量低于临界值，符合‘躺平’绑定条件……****条件复核中……复核通过！
****叛逆模拟器，正在激活……1%…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