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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声初现

发表时间: 2025-10-07
帘影摇曳,晨曦尚未破云,老宅的气息混杂着潮湿木香与冬末残雪的微凉。

宋怀瑾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的寒意,唇齿间莫名渗出苦涩。

屋内一片静谧,连墙角搁着的青灰陶炉,都只微微吞吐着余烬的红光。

宋怀瑾端坐榻上,手指不自觉抚过柔软的被褥,指腹微微发紧。

刚才门外那声轻咳尚在耳畔回荡。

小丫鬟的身影——胡汝娘,站在门槛边,眸色漆黑明净,手里端着一盏刚煮好的羊乳粥,瓷碗外沿缠着细白的雾气。

她踮脚进门,脚步极轻,宛若怕惊醒沉睡院落的冷清。

“二少爷,粥凉了伤身,昨夜惊扰,汝娘又添了些红枣在里面。

您尝尝?”

声音柔和乖巧,带着侍从女子惯有的谦恭与温存。

宋怀瑾微微点头,接过碗,瓷器的微温落在掌心,却无法驱散心头那些掠过的陌生与荒诞。

他的目光无声地掠过胡汝娘的脸,只觉她衣襟处的细密绣纹,与过往记忆竟难以分辨。

温热的羊乳混合红枣的清甜,缓和了他脑海中那濒临崩溃的眩晕感。

他自昨夜醒来,便清楚知道自己己非昔日的宋怀瑾——或者,更准确地说,此刻的“宋怀瑾”,乃是两个世界的交叠,一个时代的残影。

他记得现代的仓皇结局,那一瞬间的疼痛与窒息,也记得面前这个世界挥之不去的压迫与局促。

脑中的疼痛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藏的警觉与茫然:他必须迅速习惯这里的规则,否则很快会沦为飞灰。

他正欲启唇道谢,耳中却突然嗡鸣一阵。

仿佛有一道模糊低语在脑海中滴滴作响。

“二少爷应是受了惊吓……昨夜那院子里,好像又闹了什么祟事。

他会不会怪我多嘴?

还是该快些下去禀报大娘子……”胡汝娘站在他榻侧,明明嘴唇未动,神态安静,分明只是默默立着,却有断续的片段神思闯进他的意识里。

他猛地抬眼,错愕地与她的眼神短暂对视。

刹那间,那道信息湮灭了。

仿佛他并未听见任何惊人的内容,只是在冬日黎明时分恍然失神。

宋怀瑾指节僵硬,很快低头掩饰自己的异样。

温烫的粥顺喉而下,舌尖的微甜让他短暂镇定。

胡汝娘只道少爷受惊未愈,不敢多作停留,“二少爷若有差遣,唤奴婢即是。”

她行礼退下,将房门带上,脚步渐远,回廊拐角后的风声拂乱院墙上的腊梅。

一切都太安静了。

他的思绪如被锋刃挑开一线缝隙。

突如其来的“心声”,不似幻觉,不似白日梦。

那声音里包含着胡汝娘的细微忧虑、琐碎思量、要不要禀报上头的权衡——都是唇齿未动的密语。

他几成本能地试探:自己是因为穿越而失魂?

还是,这世间的冥冥之力另有所赐?

他将粥盏搁回托盘,蜷指刮过碗身,指肚有些潮湿。

他必须确认,脑中那些莫名的杂音,究竟是自己的错觉抑或……某种异能的展现。

微风从窗棂隙缝挤进来,冷冽触肤。

他撑着身子缓慢下榻,走至窗前,透过斑驳雕花,能见前院的早工管事正训诫院子里的杂仆。

院堂间偶有衣饰素淡的丫鬟来去,神色慌张,口中轻声议论。

宋怀瑾隐约听见一声叹气:“二少爷昨夜可真是受了惊,不知大娘子问起,要如何回禀,莫惹府里再起麻烦……”那声音依然没有实体出口。

他定定神,心知这一切绝非偶然。

宋府的清晨永远藏着琐碎与焦灼——明处有章法,暗处却藏着森森的分层与试探。

他压下胸中微有的惴惴,轻步走向南侧偏厅。

府邸内,晨食将备,一众庶子庶女、资历浅薄的下人都需先去主堂恭候嫡母发话。

宋怀瑾捻了捻袖口,步入回廊。

沿廊分布的朱漆花窗、青石微砾,被冬光渲染出一层晦色。

他刚转入主堂甬道,便觉左侧阴影处有人驻足。

一个年约十五的少年,面目与宋怀瑾有三分相似,身形修长,裹着暗青色织锦长袍;其眼神锐利,神情淡淡,微微偏头望来。

宋景珩,宋府嫡长子。

宋怀瑾下意识拱手致意,“大哥。”

宋景珩唇角含笑,语气温温,但眉眼间的揣度极深,耐人寻味:“二弟气色似有好转。

昨夜可是梦魇未散?

府中人心浮动,令母忧虑,本想着来探你一探。”

宋怀瑾正思索如何应对,忽然脑海里又飘进几句破碎的想法——“这二弟自小体弱,却难得有今日镇定。

昨夜究竟看见了什么?

宋府这些庶子,不可掉以轻心……”那声音低沉缓慢,杂糅着警惕与盘算。

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首首射来的打量,就像一枚冰锥潜藏在温和话语后头。

宋怀瑾极快地掩住心口的悸跳,神态恭谨应道:“多谢大哥关心。

只是在梦里惊了些,醒来己好。”

宋景珩的眸色微微一深,未再多问,只是淡然一笑,向南堂方向略一颔首,道:“母亲等候请安。

乡外近日些许不靖,府中守备需再查点,二弟若无大碍,便随我同去?”

宋怀瑾垂目称是。

内心却翻涌着复杂的惊惶。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某种无法控制的“读取”,也许与前生心理学训练残留、也许单纯因穿越而来。

他觉察到的“心声”,片段零乱,却极为真实。

这些心思,都藏匿在他人礼貌或寡言的外表之下。

一念及此,他心底有些寒意泛起:若这能力无所遏制地延伸,自己终有一日会被人心的纷杂裹挟溺毙。

踏入南堂时,宋怀瑾收敛神思。

厅内气氛森严,主座上大娘子沈氏凤目含威,几位旁系族人侍立两侧,空气中氤氲一股难以沟通的压抑。

宋怀瑾一一见礼,身姿谦逊,回答问询时分寸得当。

沈氏开口时,声音端方和缓,却藏着不可置疑的权势:“昨夜风声紧急,景珩、怀瑾皆要自持身份,莫给旁人话柄。

今日需见乡老,怀瑾可有不适?”

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宋怀瑾正要回话,税吏韩涉迈步进来,眉宇间笼络着不动声色的思量。

众人起身问安。

宋怀瑾低垂眼帘,却又感受到一线莫名的“心声”划过:“小儿不堪大用……但观其言行,未必无能。

宋氏日后,或可一试。”

他清楚判断出那是韩涉的念头,只觉额间冷汗浸透——这片刻的念头,竟毫无遮掩化作秘音钻入意识。

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绝不可显露异状。

所有读取到的心声,全都要藏进最深的壳里,唯有如此,才能保身于宋府风波不测之中。

席间,宋景珩应和嫡母之语,与族中长辈讨论府事兵备。

他话语利落,态度恭敬周全。

宋怀瑾却能清楚捕捉宋景珩心底那股防范与自尊、甚至一丝难言的敬意——“怀瑾毕竟同母异父,近来机敏……须防他渐成威胁。

然有才者才可借力——或许用之得当,是利非患。”

这些心语纷至沓来,一会儿是敬畏,一会儿藏刀,只觉每一句话后都有另一番波澜汹涌。

宋怀瑾耳畔轰鸣,背脊几乎湿透。

席间所有人的言语、表情、呼吸,都在他脑中复刻出千丝万缕的交错。

人心之深,他第一次窥见。

正当众人起身退下时,沈氏忽然眯眼望向宋怀瑾。

她的声音温柔却森冷:“怀瑾身子要紧,若有不妥,切莫逞强。”

宋怀瑾低头,声音温顺:“是。

儿谨记母训。”

沈氏收回目光,眸色深不可测。

他的脑海中却忽然掠过一抹肃杀的念头:“不能叫这些庶出动摇景珩将来大业。

需尽早提防……”他悄然攥紧了掌心,指节微颤。

那股无法御控的“心声”洪流,与他尚未安定的魂魄交战。

每个人都在装饰自己,每个人都在暗自筹谋、猜度与提防。

而宋怀瑾,此刻变成了窥见一切的异类。

宋府的晨会结束,他随宋景珩一同踱步出堂。

廊檐下风更冷,厅外的细雪渐密,不远处梅树枯枝间挂着几滴清露。

宋景珩侧身望着他,语气少见地平易:“阿瑾,若你真有不适,不必勉强。”

宋怀瑾摇头微笑。

却在对方面容间看见“警惕”、“好奇”与“微妙欣慰”三种心音并涌。

这一刻,他深刻明白,对方可以笑脸示好,也随时转为冷刃。

他们注定纠缠于彼此的棋局里。

下午时分,宋怀瑾独自回院。

刚踏进私室,胡汝娘己等候多时,端了盏热茶递来:“二少爷,今日还好么?”

宋怀瑾抬眼,视线落在她眉梢。

忽然,那分细微心思从她灵台一闪而过:“他刚才在堂上几次怔忡……莫不是又被嫡母刁难?

还是……二少爷心尖藏着难言的事?”

这“心声”带着关切,纯净得不像府中那些阴沉盘算。

他心头微暖,有了些许慰藉,随口道:“我无事,多谢你。”

胡汝娘收拾好茶盏,安静点头离开。

宋怀瑾轻轻阖上门,独自对坐残烛前,长呼一口气。

异能初现,让他窥见人心暗流,也险些将自我淹没。

他起身,缓步走至窗前,推开半扇木窗。

外头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仿佛要洗去耳畔所有的杂音。

他心中有些东西正在苏醒。

那是对自我保存的本能,是面对复杂棋局不得不具备的冷静。

他自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份“能力”,须在混乱与明争暗斗之间学会守口如瓶。

他抬眸望向天际,晨雪静谧,院落深深。

远望之下,宋府正悄然埋下新的矛盾与试探。

一阵寒风卷起梅香,沁入鼻腔。

宋怀瑾轻抚窗棂,感受到指下木纹的凹凸起伏。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博弈,才刚真正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