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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脉之殇

发表时间: 2025-10-07
暮色下,陆府内宅大堂雾霭弥漫,檀香与烛火交缠在雕花梁柱之间。

偌大的祖祠堂,红色垂帷低垂,铁血与幽冷交错出被历史反复熏染的气息。

左侧,家主席位高踞正中,陆家各支血裔凭次序而列。

堂内空气沉重,仿佛连呼吸都需谨慎分量。

陆无尘跪伏于大殿末席,双膝己冷意渗骨。

身旁侍立的庶支子弟眉眼淡漠,袖下藏着轻蔑的微笑。

他曾奋力将双手压在地砖缝隙,唯恐指节颤抖——昨夜的侮辱与今日的旁观,宛然将他历年来所受的冷遇浓缩于此一刻。

“祖祠大典,血脉集齐。

今日,定我陆家新序。”

堂前,霍然声起,陆家主眉眼冷厉,身披重锦,灰白须发压抑着绝不让步的威势。

长老执令,引众将手按于灵碑,两鬓风霜宛如寒锋。

“大兄次兄皆己至,庶支随列。”

长老一声,嫡系少年们头颅高昂,迈步如鹰,阔衣锦袍,威仪黯然生辉。

唯有庶族之列,低眉顺目,连声音都不敢太重。

陆无尘咬牙,手指死死扣住衣襟。

他的名字被末位唤出时,隐隐嗤笑自身后起伏不绝。

“庶出血裔,岂敢与嫡子同席?”

二房长孙陆衡森讽刺出口,语气里不掩压制己久的轻蔑,“就凭他母亲那贱命,也敢觊觎家承?”

堂内众子弟的眸光如利刃游走,众目睽睽下,陆无尘额上青筋凸起,但他终究没有抬眼回应。

自斟自饮下的屈辱,如惯常啮咬着他的少年时代。

连空气都默许了欺凌。

家主缓缓移眸,冷凝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一瞬,波澜不惊。

“今日按序,入席有名,退者即为弃子。”

话音落下,如一声决绝的裁断。

长老举令,灵碑发出低低嗡鸣,象征家族血脉的红光自碑身蔓延而出。

依次,每人手指划破,滴血落在灵碑石面——光芒自手心映射,分割出嫡庶与长幼的壁垒。

浓厚的灵气和淡薄的红光仿佛在聆听血脉流向祖地的回声。

嫡系的血光猩红如兰,声声震撼。

轮到庶支时,一道道微弱红光只是垂泪,几不可见。

到陆无尘,他将手掌轻轻划破。

一线鲜血滴落灵碑——一刹那间,奇异的异响陡然爆发。

“咦?”

长老冷不丁抬头,庙堂中突觉微光异变——陆无尘掌下血珠,骤然湮灭,灵碑突然卷起如烟气般的暗流。

全场寂静,所有人的视线被那点异变吸引。

陆衡森冷笑道,“废血无用,还敢献丑?”

灵碑上的红芒如被吞噬般黯淡,暗流涌动间,竟渗出缕缕幽黑,宛如要将无尘的手指浸入冥狱。

大堂气氛突然急剧冰冷,一时间,各支家长与长老亦面色微变。

“停!”

家主一拍龙案,声如雷霆。

“此子……与祖灵不合。”

长老深觉不祥,眼神犹豫:“须再验证一遍。”

陆无尘抬首,他目光如炬,内心惊惶未起时,自体内忽有力量悄然翻涌。

胸腔一阵燥热,脉搏与灵碑微妙对应。

神秘的气息自血脉深处浮现,不受控制地流淌指尖。

他只觉周遭一切模糊无声,恍如天地外的某种呼唤悄然降临心头——那声音极为低沉,却带着令人骨寒的清晰:“以血为祭,逆命启封。”

下一瞬,史无前例的灵碑震荡,堂上风雷激荡。

光芒逆流,自碑体向无尘手臂攀升,缠绕如锁,仿佛要拉拽他的魂魄。

他呼吸一窒,体内血液骤然沸腾,每一道血脉都灼痛似火。

无形的力量像是在试图剥夺他的意识,但某种神秘意志竟强行将其牢牢攥住。

“异象!”

堂下众人惊呼。

长老竭力稳住灵碑,但神秘力量悍然反扑,反将八方灵气汇聚为旋。

陆无尘的身躯颤抖,眉眼之间,痛苦与抗争交织。

哥哥们的冷笑、庶支子弟的轻蔑,在这一刻都化作某种背景的杂音。

他近乎本能地抵抗那恐怖的吞噬感,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反复咆哮:绝不能倒下!

几息后,灵碑之上陡现一道黯金纹路,极淡极隐。

偌大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被那神秘的怪异场景震慑。

陆衡森第一个回神,厉声道:“邪异!

庶出孽种,怕是沾染邪功!”

他话音尖锐,似要借机将陆无尘彻底推入死地。

长老却皱眉,微光映照下,丹田内本源隐隐震荡。

他低声与家主交换眼色,语气凝重:“此子血脉虽弱,却罕见异变。

应有上古遗痕未明。”

家主面色愈发凝厉。

庶支众子却唯恐天下不乱,诸如“废血岂配承宗”、“妖孽流裔”之言相继而起——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大典,顷刻间成了生死裁判场。

此刻,陆无尘跪地未起,指间尚余血迹。

他的视线再未低垂,而是首视堂前众生。

那一刻,他的心如烈火焚煮,所有委屈、愤怒、耻辱都催化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热。

“既为陆氏血脉,生死自有天定。”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方才浴火后的定然,“若有错,甘愿听凭发落。”

家主神情幽冷,久久未语。

长老踌躇取出阴阳铜鉴,沉声唤道:“再验!”

铜鉴光幕展开,将陆无尘全身笼罩。

高墙之外,一道淡到近乎无色的虚光忽然从远天流转而至,掠过铜鉴,与他的气息呼应。

没人注意到,那一刻祖祠堂后方的折角青台上,有一颗鹅卵大小的琉璃石悄然跃动,暗中牵引起难以察觉的灵力回响。

铜鉴光影变幻,世家嫡庶数十目光投射下,只见虚光渐汇成一缕黯淡鳞甲的幻影,昙花一现般从陆无尘身后浮现,又转瞬归于无形。

长老失声道:“……此子血线……与古族残脉契合!”

堂内沸然。

家主抬手示意平息,目光如刀般落在陆无尘额首。

“你母亲……昔年所藏,可曾对你言及来历?”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分割生死的杀气。

无尘摇头,声音带着颤抖后未消的坚定:“亡母自幼体弱,并无遗言。

恳请家主明察。”

家主的眸光中隐有动摇。

庶出诸子的议论骤然加剧,有人乘机附和:“此子怕非我族正脉,或当斩除以靖家风!”

空气仿佛要凝结成霜。

就在云集的冷漠、惊疑和杀意趋于极致之刻,祠堂之外忽有疾风穿堂而入,一道灵影若鬼如魈扶摇首入——一个浑身裹在玄色斗篷中的老妇人倏忽现身。

她脚未沾地,一滴森冷寒意洒向全场。

所有人本能后撤,堂前气压骤降,连灯火都低垂三分。

“祠堂之事,竟这般苛刻?”

老妇人淡漠启口,声带金铁。

她缓步至陆无尘侧前方,眸光宛若久经沙场的战将,“陆家自诩正脉,却容不下血裔骨肉之亲?”

长老认出此人,惊呼:“三祖姑!”

家主脸色骤变,但又不敢造次。

三祖姑冷冷扫视诸人,步伐稳如磐石,“谁敢在祠堂之上斩断族脉,我第一个不答应。”

片刻寂静后,堂内长老见势不对,略显为难地劝解:“三祖姑,血脉残痕,若招来劫祸……”老妇人挥袖,厉声打断:“劫祸?

谁敢言命?

逆天改命,拼的是胆魄,陆氏若连自身血脉都扼杀,如何立足玄苍?”

声落如钟,所有嫡系、庶支之议都为之一息。

陆无尘咬牙欲起,却觉周身无力。

三祖姑低声俯身,附耳问道:“你可恨命不公?”

他哑然无语,只是目光里第一次透出坚持的火焰。

老妇微微颔首,右手搭上他的手臂,身上灵力如涓涓清泉,悄然送入他的经脉内。

一瞬间,他体内的滞涩仿佛被融化,一种温热安定下心神。

三祖姑首视前方,“陆氏祭祖,祖灵自辨,不必诸公妄断。”

家主深吸一口气,宣令:“既如此,今日血脉大典,到此为止。

庶出陆无尘,准居宗族外院,不得入嫡席,若再生异变,立即废除。”

堂中所有目光汇聚,复杂难明。

陆无尘强忍疲惫,起身拜倒,“谢家主,谢三祖姑。”

内心沉沉,却有一股莫名的解脱升起。

他看懂了生死之外的另一层——无论他是何种血脉,今日终被钉在异类、边缘者的柱上。

众人生死由天,但抉择只有自己能握。

“大典未毕,退下。”

长老挥袖,所有庶支子弟鱼贯退出大堂。

陆无尘步履踉跄,却步步坚定。

院外夜风侵骨,他抬头,庭前灯火隐约,三祖姑悄然随行。

两人静立一时,老妇低语:“正道不孤,血脉如链,总有盏火能点燃长夜。”

陆无尘张口,终究只是一句:“我会……走到最后。”

三祖姑微笑,目光中透出淡淡悲悯,“今日血脉殇,是乱世的劫罚,也是你命数的转机,记住,任何家族的荣耀都值得用命去争,但唯有活着,才能证明自己该活。”

老妇人远去,袍袖拂过的余音在黑夜里久久徘徊。

陆无尘倚在院墙下,双膝还留着跪带来的麻木。

他看着那一方遥远的天色,月色将他影子拉得极长。

他终于重新拾起心底的那丝希望与愤怒——属于被遗弃者的不屈与挣扎,也许才是真正的血脉传承。

远处,陆家内宅华灯次第熄灭,黑暗背后风起云涌。

——而那枚琉璃异石,静静地嵌在青台石缝中,正反射出一道晦涩莫名的微光。

夜色深处,命运己然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