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巳时，景阳宫的铜壶滴漏刚敲过第三响，永琪己换了身藏青色常服，正对着铜镜系玉带，小燕子趴在桌边，手里转着永琪的玉佩，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
忍不住咂嘴：“不过是去通州查漕运，用得着穿得这么规矩？
你看你这腰带，绕了三圈还没系好，要是我来，一扯就成！”
永琪回头看她一眼，指尖灵巧将玉带系成规整的结：“此次是微服查访，穿得太张扬反倒惹眼。
皇阿玛说近来通州漕粮屡屡短缺，报上来的账目更是糊涂，让我去摸摸底。”
他拿起桌上的折扇，“你在宫里乖乖的，别又带着闪电到处闯祸。”
“知道啦知道啦，小燕子摆摆手，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要不要我跟你去？
我江湖经验多，说不定能帮你揪出那些贪官污吏！
你看上次柳青那事，还不是我扮成侠女……打住，永琪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上次你把讼师的帽子扔进泥坑，害得我去给人家赔了三顶新的。
这次是正事，听话，他转身要走，却被小燕子拉住衣袖。”
“那你早去早回，我让小厨房给你留着红烧肘子。
她仰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期待，要是查到什么好玩的，回来得跟我细说！”
永琪笑着应了，大步出了宫门。
通州码头比想象中更热闹，漕船密密麻麻泊在岸边，搬运工扛着粮袋来回穿梭，号子声此起彼伏。
永琪找了家临岸的茶馆坐下，点了壶碧螺春，假装看风景，耳朵却仔细听着邻桌的动静。
“听说了吗？
这次的粮船又少了两成，上面催得紧，底下的弟兄们快扛不住了。”
一个穿短打的汉子压低声音，手里的粗瓷碗重重磕在桌上。
旁边的人赶紧拉他袖子：“小声点！
王把总就在那边盯着呢！
这粮少了又不是头一回，谁不知道是被上面截了去？
咱们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啊！”
永琪心头一紧，正想再听，就见一个穿着武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腰间挂着块漕运总领的腰牌，眼神锐利扫过茶馆。
邻桌的两人立刻闭了嘴，低头喝茶。
那武官径首走到永琪桌前，抱拳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来通州做买卖的？”
永琪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路过此地，歇歇脚罢了。”
武官打量着他的衣着，目光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停了停，说：“公子气度不凡，怕是不止路过这么简单，近来码头不太平。
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这话里的警告再明显不过，永琪不动声色：“多谢提醒，只是我还想再看看这运河风光。”
武官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永琪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折扇上轻轻敲着这王把总态度嚣张，显然心里有鬼。
他付了茶钱，悄悄跟了上去。
王把总没回码头，反而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进了座挂着张府牌匾的宅院。
永琪翻墙进去，躲在假山后，就听见正厅里传来说话声。
“王爷那边催得紧，这次的粮食必须按时送到，至于账面上的亏空，就说是漕船遇了风浪，沉了几艘。
是王把总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威严：“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
永琪那小子据说来了通州，他心思细，你多盯着点。”
永琪心头一震这声音，竟像是豫亲王的亲信！
豫亲王是皇阿玛的弟弟，向来以贤德自居，怎么会掺和漕运舞弊？
他正想再听，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扑棱一声，一只灰鸽子落在了墙头，正是小燕子的闪电！
鸽子嘴里还叼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永琪，红烧肘子快凉了，速归！”
闪电大概是见了永琪，扑棱着翅膀就朝他飞来，正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王把总的声音带着警惕：“谁在外面？”
永琪暗道不好，一把抓住闪电塞进怀里，几个起落翻出墙外，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他一路疾行，怀里的闪电不安分扑腾着，永琪又气又急这小燕子，真是给他添了个及时的乱子。
可眼下，豫亲王牵涉其中，漕运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回到景阳宫时，天己擦黑，小燕子正坐在桌边对着肘子唉声叹气，见他回来，立刻跳起来：“永琪！
你可回来了！
你看闪电多乖，我让它去给你送信，它真找到了你！”
永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责备咽了回去。
他脱下沾了尘土的外袍，沉声道：“小燕子，这次的事不简单，通州漕运的亏空，可能牵扯到皇室宗亲。”
小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凑近永琪，难得正经问：“是坏人吗？
要不要我召集柳青他们，帮你把他揪出来？”
永琪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但我知道，这漕运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着他眼中的坚定，也映着小燕子骤然绷紧的侧脸她知道，这次的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