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夏夜,风里裹着散不尽的燥热和烧烤摊的烟火气。
“浮哥,再来一瓶!
啤的没劲,整点白的!”
“考完了!
解放了!
去他妈的函数,去他妈的之乎者也!”
“陈浮!
是兄弟就吹了这瓶!”
噪音,碰杯声,鬼哭狼嚎的跑调歌声,还有女生们压抑着又终于释放出来的尖笑,混杂在“聚友餐馆”油腻的包间里。
空气黏腻,啤酒沫溅在一次性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子,盘子里是狼藉的竹签和红油。
陈浮觉得头很沉,像顶了个铅球。
胃里翻搅着各种牌子的酒精,白的、啤的、红的,被起哄着灌下去,混成一锅粥。
他勉强咧着嘴笑,应付着西面八方拍过来的手掌。
高考结束了,理当狂欢,理当不醉不归,理当把三年积压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场散伙饭里发泄干净。
可他心里空落落的。
成绩不上不下,勉强够个京郊的大专,未来像隔着毛玻璃,模糊一团。
周围的喧嚣很近,又很远,他像个局外人,看着这场注定散场的青春盛宴。
不知道谁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透明的液体,他也没看清是谁递过来的,仰头就灌了下去。
喉咙里烧起一条线,首通胃底,点燃了一把火。
世界开始旋转,灯光扭曲成模糊的光斑,声音渐渐褪去……再有点意识时,是更深的夜。
凉风一激,他稍微清醒了点,发现自己被人架着,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
路灯昏黄,拉长又缩短他们歪斜的影子。
“房……开好了……就前面……”谁在嘟囔。
他似乎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电梯?
然后被搀扶着,走过铺着地毯的走廊,刷开一扇门。
空气里有种陌生的甜香,很淡,和他一身酒气格格不入。
他被扔在床上,床垫软得陷下去。
有人在他旁边,更浓郁的甜香袭来,混合着另一种清冽的酒气。
黑暗中,触感变得异常清晰。
温热的,柔软的,细腻的肌肤相贴,带着同样灼人的温度,还有细微的、压抑的颤栗。
他想睁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只模糊看见一段白皙的脖颈,和散落其上的几缕墨黑发丝。
一切像是沉入水底的梦境,光怪陆离,被酒精浸泡得发胀、变形。
只有那缕甜香,固执地钻入鼻腔,刻进混乱的意识里。
……第二天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剧烈的头痛叫醒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根神经都在呐喊***。
陈浮撑着仿佛要裂开的脑袋坐起来,揉着额角,好半天才聚焦视线。
陌生的酒店房间,凌乱的床铺。
另一边,空着。
枕头上有浅浅的凹痕,证明昨夜并非全然是梦。
空气里那缕极淡的甜香还在固执地飘散,提醒着他那几个小时的迷乱与真实。
人呢?
他愣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
浴室的门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整个标准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活动的痕迹,以及……床上遗落的一点异常。
他俯身,从床单和枕头的缝隙里,捡起了一样东西。
一枚纽扣。
材质似铜非铜,触手温润,带着一种古老的凉意。
上面精细地镂刻着莲花的纹路,层层叠叠,仿佛永远也看不透花瓣的层数,中心一点极细的暗金,像是花蕊。
样式古朴奇特,绝不是现代常见的款式,更不可能是他或者他那帮同学会有的东西。
是那个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