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羽从卡卡西身上移开目光,抹了把脸,“他在等我们过去。”
说完也不等游一反应,势羽一把薅走了游一撅着***找了半天的小白花,摇摇晃晃地从山坡上下去。
游一:“诶?!
你个小***,那是老子摘的!”
势羽摆摆手,“爸爸,你的我的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我——诶——?!”
一个打滑,势羽毫无形象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游一愣了一下,骂了句脏话,手忙脚乱地跟着跑。
势羽一路捏着花滚进了旗木宅,不偏不倚,手脚并用地摔在了旗木朔茂的灵堂前。
“?!”
宅院里,卡卡西惊得前进又倒退,站在庭院中间手足无措,瞪着圆圆的狗狗眼俯身看他。
“…喂!
你…”势羽己经摔懵了,他半坐在地上,天和地翻来覆去地颠倒,这眩晕的空档,他也不忘安慰一下卡卡西。
“…别慌,除了生死都是小——”嘴巴一张,一想到这是什么场合,势羽当机立断,活生生地把自己舌头咬了,好悬当了个礼貌的哑巴,什么都没说,就是平静地吐出一口血来。
“……?!!!”
卡卡西眼睛瞪得更大了,面罩薄薄的覆在他下半张脸上,跟着惊慌的唇线扯动。
他手忙脚乱地伸手扶势羽,这回连话也不讲了,嘴巴也紧紧抿着,在面罩上勾勒出来一个鼓鼓的弧线。
势羽舌头生疼,人倒是冷静了,立刻就起了后知后觉地尴尬和抱歉。
他借着力爬起来,心虚地翻起衣角,用里面没沾上泥巴那一侧擦了擦手里还捏着的花,轻轻放到了供桌上去。
“…那个、呜——”咬了舌头的后劲上来,势羽捂着嘴,痛得闭了下眼,一句话分三句说,才解释清楚自己是和父亲一起来祭拜朔茂先生的。
但说是祭拜,卡卡西看了一眼势羽手里潦草的白花,认出那是自己家山坡上开的野花,遍地都是的那种。
他微微一顿,想张嘴客气道谢,也想尖酸地刺势羽一句,但一想到爸爸,心里一阵阵酸疼,脑袋里便是一片茫茫地空白,什么都没了。
卡卡西最终收回手去,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眉眼更加低落了下去。
果然……因为任务失败,没有人会真心祭拜爸爸。
爸爸……如果我早点回家,是不是就能阻止爸爸自尽?
如果我没有沉默,多和爸爸说话,是不是爸爸就不会离开?
如果我把那些说坏话的人都赶跑,爸爸是不是就不会伤心?
如果我……卡卡西垂着头,又陷入了沉默抑郁的情绪里,势羽睁大眼睛,视线跟着他往那放着野花的供桌走。
桌子上摆放的祭品简单,却一应俱全。
下着雨,桌上的点心果子却干燥,一把手作的小小油纸伞罩着盘子,伞把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名字,“旗木朔茂 赠 最优秀的卡卡西”……势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送的,沾着泥巴的花,瞬间明白了自己的随意和不敬。
他张嘴想道歉,却一下子窘迫得犯了难,势羽求助地把目光投向跟进来的游一,游一却没看他。
游一一走进来,视线就黏在了灵堂中间朔茂的照片上。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往事历历在目。
游一忽地移开视线,逃避一般左看右看,连院子里犄角旮旯,水井地下长出来的苔藓都看了,才慢慢缓了缓心神,重新落到了下面那两个孩子上去。
他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摔严重,随后又仔细地打量着朔茂的孩子,一点一点从卡卡西身上找朔茂的样子。
空气一时沉默,细小的雨声成了背景音。
势羽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灼热的额头被那雨点一打,凉凉的冷却了脑袋,但身体内部的炎热却逐渐清晰。
“……卡卡西,”势羽走近卡卡西,声音因为低烧有些沙哑,却意外的坚定:“我赔你一朵更好的花,好不好?”
卡卡西低垂的睫毛轻轻抖了抖,沉默着摇了摇头。
要花有什么用呢?
即便有再多的花,爸爸也不会回来。
他刚要张口拒绝,一股灼热的温度就倏地从身侧靠近,卡卡西诧异地抬起头,忽然止了呼吸,那一瞬间,仿佛连嘈杂的雨也一并停了。
他的眼前,静静绽放着一朵粉色的樱花。
火焰构成的花朵在阴沉沉的天幕下无声无息地绽开,却像有心跳般搏动,散发着灼热的温度。
卡卡西怔怔地看着那朵花,没有说话。
势羽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紧张,但还是安静地托给他看,卡卡西首觉这朵花极其危险,但正因为这种危险的感觉,它更美了。
花朵像火焰一样跃动,周围的寒雨都退避三舍,蒸发在空中,带起一阵暖洋洋的热气。
卡卡西鼻尖轻动,嗅到一丝丝淡淡的火焰味道,从鼻腔顺流而下,窜进肺腑里。
他越过这朵花去看势羽,势羽的面孔被火的温度灼得变形,托着花的手臂却稳稳的,几乎让卡卡西感觉到那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见他看来,势羽说:“给你……这个更好看。”
势羽的脸色比刚才白了很多,声音也小了一些,血继限界的消耗比他想象得更加巨大,流樱每燃烧一秒,身体的负担就变大一分,但势羽还是努力往前递了递,将手掌对着卡卡西。
游一站在一旁,微微拧眉。
他想阻止势羽的行为,毕竟流樱失控能把卡卡西烧去见朔茂,但瞥见势羽绷紧的眉眼,游一嘴唇翕动,最终未发一言。
儿子,你可要兜住啊……游一默默道:你兜不住把卡卡西真烧了,你爹我就得跟着朔茂切腹了!
……心跳砰砰声里,卡卡西缓缓抬手。
那朵粉色的樱火安静地灼上他的手心,一阵温温热,并不滚烫,却瞬间就温暖了他早被冻僵的手指脚趾,甚至连沾湿了雨水变得沉重的睫毛都仿佛变轻。
卡卡西紧了紧手指,忍不住用两手去捧,但下一瞬,轻轻一声“嗤”,像是谁在嘲笑这般不合时宜的温暖,手心里的花朵忽然消失。
卡卡西的手僵在半空,心里一空,刚刚褪去的寒冷又要沿着脊背爬上,却见势羽突然首挺挺地往下倒!
“喂…!”
卡卡西下意识上前一扶,但他自己也尚且年幼,撑不住一个全然晕倒的同龄人的体重,就要被带着一并跌坐在满是雨水的庭院里,***还没着地,整个人腾空。
游一早有预料,一手一个,拎起了两个小孩。
卡卡西茫然地抬头,有些无措和紧张:“他…他怎么了?”
“没事,刚觉醒的力量,用过头了。”
游一表情复杂,他看了一眼势羽,又看了看浑身湿透的卡卡西,干脆把他俩都夹在腋下,一并带到廊下。
放下卡卡西,游一叹了口气,“变换那朵花的火焰,是他的血继限界。”
“势羽,是我们家族几百年里最有天赋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