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睁开眼,护腕内侧的纹路己经凉透。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细长裂缝,像被人用刀划过又没划到底。
手机还停在备忘录界面,“魂溯启动”西个字孤零零地亮着,屏幕边缘结了一圈指纹油渍。
他坐起来,后脑勺嗡地一沉,像是有人拿扳手松了颗螺丝。
镇痛片在舌根化开苦味,他灌了半杯凉水,把药咽下去。
水杯放回床头柜时,指尖蹭到金属边缘——冷得不正常,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他知道这感觉意味着什么。
护腕不是装饰品,也不是童年纪念。
它是开关,是钥匙,是能把他和死人连成一线的诡异桥梁。
昨晚那场失控不是意外,而是提醒:他能再试一次。
换上法医服,拉链卡在第三颗纽扣的位置,他用力拽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脸色发青,金丝眼镜压着两道深痕,碎发耷拉在额前,沾着解剖室特有的那种冷光。
他抬手拨开,动作顿住——左手腕的护腕自动收紧了一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地下二层的灯管总坏一半,停尸间门口那盏闪了三下才稳住。
不锈钢推车上的白布盖着同一具尸体,第七颈椎处的灼痕比之前更明显,边缘泛着淡紫,像被紫外线照过的荧光墨水。
他戴上手套,先没碰尸体,而是翻开尸检报告。
纸面空白处画着几个符号,是他无意识时留下的古寨图腾。
笔迹很轻,但能看出手抖得厉害。
“只看三分钟。”
他低声说,像是在跟自己签合同。
掌心贴上灼痕。
世界瞬间黑了。
不是闭眼的那种黑,是记忆被强行抽走的真空感。
画面开始闪,像老电视信号不良,雪花夹着残影。
他看见一间屋子,墙上有东西——黑色蛇形徽标,盘成∞符号,尾尖指向天花板。
金属诊疗台反射冷光,上面绑着人影,看不清脸。
镜头猛地晃动,死者最后三分钟的记忆乱成碎片。
器械架靠墙立着,三层结构,第二层摆着带刻度的注射器,第三层是镊子、骨剪、未拆封的针剂瓶。
门框右上角喷着编号:B-07。
左眼突然刺痛。
温热液体顺着颧骨滑下来,他闻到了铁锈味。
血从眼角渗出,滴在报告纸上,晕开一小片红。
他还撑着。
记住了墙角排水口的位置,记得门把手是向内开的,记得天花板上有两个摄像头,其中一个镜头裂了。
意识开始剥离,像胶带从皮肤上撕下来。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墙上挂钟——指针停在4:13。
他猛地抽手,跌坐在地。
冷汗浸透后背,呼吸像破风箱。
左手还在抖,但他抓起钢笔,在报告背面开始画。
线条歪斜,手指不听使唤,可每一笔都精准还原了那个房间的布局:门、窗、设备架、摄像头角度、B-07标记位置。
画到排水口时,笔尖断了。
他换了一支,继续标出注射器摆放顺序和诊疗台脚轮方向。
写完最后一个箭头,眼前发黑,整个人往前栽,额头磕在操作台上,发出闷响。
白露推门进来时,他己经晕过去了。
她没叫人,只是默默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顺手把染血的报告纸折好塞进文件夹。
出门前看了眼尸体,第七颈椎的灼痕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道痕迹微微起伏,像皮肤下有东西在爬。
但她什么都没说,轻轻带上了门。
半夜,岑砚在休息室醒来。
灯关着,窗外城市灯火照进来,把地板切成一块块光斑。
他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邮件弹了出来。
发件人空白。
主题栏写着:“你画的不错。”
附件打开,第一张是他手绘的草图,第二张是三维建模图,空间结构完全一致,连器械架上少了个螺丝都被还原了。
右下角标注:相似度97%。
IP追踪结果显示跳转路径复杂,最终指向一家医疗科技子公司——名字他不认识,但股权穿透图显示实际控制人是玄冥集团。
他立刻拍照,加密上传云盘,设置双重验证,再把原图删除。
做完这些,手指还在抖。
躺回床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迷糊中,风雪扑面。
他站在溶洞口,十二岁的自己正往里走。
父亲背对着他,站在岔路口,披着旧棉衣,肩头落满霜。
“别碰魄夺核心。”
声音从风里传来,低沉,清晰,不容置疑。
他想喊,喉咙像被冻住。
父亲转身,抬起手,似乎要递给他什么——手机震动。
邮件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猛地睁眼,衬衫湿透,冷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屏幕亮着,新消息浮在对话框上方:“你看到的,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