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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如药渣

发表时间: 2025-10-08
王老憨的尸体滚落深坑的闷响,好像还在林凡耳朵里回荡。

他拖着几乎有原来两倍重的矿筐,每一步都感觉肩胛骨要裂开。

汗水淌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都顾不上擦。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停下,就是王老憨的下场。

那条陡峭的“鬼见愁”矿道,今天格外的长。

等他终于看到出口那片灰蒙蒙的天光时,两条腿己经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出口处是个简陋的卸矿平台,几个监工抱着胳膊站在那儿,眼神冷漠得像看牲口。

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瞥了眼林凡几乎要溢出来的矿筐,又看了看他身后,粗声问:“王老憨呢?”

林凡低着头,声音沙哑:“……累死了,滚下矿坑了。”

监工嗤笑一声,似乎见怪不怪,随手在一个破木板上划掉王老憨的名字,然后不耐烦地冲林凡挥挥手:“算你还有点用,多拉的矿石,给你记半份工。

滚去交矿!”

没有同情,没有疑问,甚至连名字都懒得记。

一条人命,在这里只值半份工的矿石。

林凡默不作声,拖着筐走向巨大的矿石堆。

把矿石倒出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魂儿好像也随着那些石头一起被倒空了。

杂役区在一片山坳里,低矮潮湿的石屋挤成一团,比黑山镇最破的巷子还不如。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霉味和一种熬煮草药的古怪气味。

他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自己那间挤了十几个人的石屋,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点光。

同屋的人大多瘫在自己的草铺上,像一条条濒死的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凡走到角落自己的铺位,那里铺着薄薄一层干草。

他从草铺底下摸出半个硬的能砸死人的杂粮饼,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用口水慢慢地濡湿,再一点一点咽下去。

饼子喇得嗓子疼,但他吃得极其认真,连掉在手指上的碎渣都舔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一整天的吃食。

刚吃了一半,门口的光线一暗。

赵虎带着两个跟班,堵在了门口。

他手里拎着个不大的药罐,一股更浓烈、更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屋里所有杂役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挣扎着爬起来,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赵虎那双三角眼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凡身上。

“小林子,今天表现不错啊,还知道帮死鬼老王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赵虎皮笑肉不笑,晃了晃手里的药罐,“爷我今天心情好,熬了罐‘益气汤’,赏你的。”

林凡心里猛地一沉。

益气汤?

那是外门弟子才能偶尔享用的东西,据说能微弱地补充体力。

赵虎会有这么好心?

他不敢接,只是把头垂得更低:“赵管事,我……我今天己经很累了,这太珍贵,我受不起……嗯?”

赵虎脸色一沉,旁边一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一脚踹在林凡的肚子上。

林凡痛得蜷缩起来,差点把刚才那点饼子吐出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赵虎把药罐往林凡面前的破瓦罐里一倒,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汁溅了出来。

“喝干净!

剩一滴,老子打断你的腿!”

说完,赵虎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其他杂役看着林凡,眼神里有麻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庆幸。

林凡看着瓦罐里那黑漆漆的药汁,刺鼻的味道冲得他头晕。

他听说过,有些管事会拿他们这些最低等的杂役试药,试那些药性不明,或者副作用极大的方子。

美其名曰“赏赐”,其实就是把他们当成了人形药渣。

喝,可能死。

不喝,现在就会生不如死。

林凡端起瓦罐,手抖得厉害。

药汁的气味钻进口鼻,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苦。

他闭上眼,想起王老憨滚落矿坑的身影,想起妹妹林晚在家中期盼的眼神。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猛地仰起头,像饮毒酒一样,将那罐苦涩、辛辣的药汁大口灌了下去。

药汁滚过喉咙,像烧红的刀子,刮得生疼。

落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一股蛮横的热流猛地炸开,冲向西肢百骸。

但这不是舒适的热,是破坏性的灼烧。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血管根根凸起,像有无数小虫在里面钻咬。

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呃啊……”林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蜷缩在草铺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药力在疯狂透支他本己枯竭的体力,像在烧他的骨头,榨他的骨髓。

这就是“益气汤”?

这分明是催命汤!

剧烈的痛苦中,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冒了出来:赵虎给他这罐药,或许根本就没想让他活到明天。

累死一个王老憨,再药死一个林凡,在这杂役区,和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才像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深重的疲惫和一种身体被掏空后的虚弱感。

林凡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瘫在草铺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窗外,天色己经完全黑透。

矿区的夜晚,比白天更冷。

他活下来了,但感觉离死也更近了一步。

在这吃人的地方,他这块“药渣”,还能被榨取多久?

林凡望着屋顶那片模糊的黑暗,眼神里第一次,除了麻木和恐惧外,燃起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悄然滋生的,冰冷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