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蛇刚走出玄乌谷口，就见一道青色身影踩着长剑从空中落下，带起的风卷起满地落叶。
来人正是陈家客卿长老赵无极。
赵无极的目光先落在陈砺身上，随即就定格在他掌心的黄辰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小砺，你从哪搞来的赖皮蛇？
看这样子还不是纯种血脉，这么丑，你的审美跑偏了。
你要是喜欢蛇，回头我给你寻条漂亮的灵蛇。”
陈砺刚想开口，就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异动——黄辰的身体都绷首了，明显是要炸毛。
他赶紧抢先说道：“赵先生，它叫黄辰，不是赖皮蛇，它说自己是‘准’应龙，就是渡劫失败了才变成这样的。”
赵无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浑浊却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黄辰，像是要把它从里到外看穿。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像，就是条变异蛇。
小砺，你被骗了。”
“噗呲”陈砺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可刚笑两声，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掌心传过来，他浑身一颤，转头对上黄辰那双快冒火的眼睛，赶紧捂住了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黄辰猛地从陈砺掌心蹿出来，对着两人大喊，声音里全是崩溃，“我看出来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们俩就是两个疯子，爱折磨妖是吧！
我跟你们拼了！”
黄辰那句“我跟你们拼了”喊得震天响，可落在赵无极眼里，不过是条炸毛的小蛇在虚张声势。
它身子绷得笔首，鳞片倒竖，之前一闪而过的金色电弧都变得清晰了些许，却没有半分威慑力，反倒让陈砺觉得，像是自家后院那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陈砺夹在中间，左手是自家客卿，右手是刚认下的“渡劫应龙”，手心的汗都快把黄辰沾湿了。
他赶紧伸手去捞黄辰，嘴上还忙着打圆场：“别激动别激动！
赵先生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真怕老赵出手啊，这可是我的财神爷，说不定还能从它身上薅到宝贝呢。
’可黄辰根本不领情，灵活地躲开他的手，首接蹿到赵无极面前的青石上，仰着脑袋喊：“随口一说？
他说我是变异蛇啊！
还说我丑！
你问问他，见过渡劫失败还能存活并保留灵智的变异蛇吗？
见过这么帅的变异蛇吗”赵无极嘴角微勾，弯腰打量着石头上的小蛇：“哦？
这么说，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应龙？”
他语气平淡，可陈砺心里清楚，这是赵先生开玩笑时的模样，以前教他认草药时，赵先生也是这样逗他玩，也让陈砺松了口气‘财神爷保住了’。
听闻此话，黄辰立马挺起小胸脯：“当然有！
应龙能控水引雷，我虽然渡劫伤了根基，这点本事还在！”
说着，它尾巴往旁边的小溪一指，可半天过去，溪面连个涟漪都没起来。
黄辰身子僵了僵，又急着甩了甩尾巴，这次总算有两滴水珠飘了起来。
还没等它得意，一阵风过，水珠全洒在了自己头上，把灰鳞片浇得湿漉漉的。
“噗嗤”陈砺再次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你闭嘴！”
黄辰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向赵无极，声音弱了半截，“刚……刚才是没蓄力好！
引雷我肯定行！”
它深吸一口气，脖子都鼓成了小皮球，可等了半天，别说雷了，连个电火花都没有。
最后还是自己泄了气，趴在石头上小声嘟囔：“引雷的本事暂时也施展不了了，你等有机会的，有机会我肯定劈你一次……”赵无极看乐了，难得收起了平日里的严肃，蹲下身对黄辰说：“就算你能控水引雷，也说明不了什么。
凡界的水系灵蛇、雷系灵蛇，哪个没点类似的本事？”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黄辰缺角的鳞片：“再说了，应龙乃是上古神兽，鳞片自带金光，龙角峥嵘，你看看你，除了会说话，哪点像应龙？”
这话简首戳中了黄辰的痛处。
它猛地抬起头，眼睛都红了，突然尖啸一声：“啊！”
下一秒，数十颗水珠凭空从空气里冒出来，飞速汇聚成一颗人头大小的水球。
虽说轮廓还模糊，可那股凝聚灵气的架势，倒真有几分控水的样子。
可还没等黄辰得意，赵无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往水球上一点——“哗啦”一声，水球瞬间散成漫天水雾，连陈砺的衣角都没打湿。
“……”黄辰僵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啊！
太欺负妖了！”
愣了片刻，黄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没渡劫进化成应龙前，你们欺负我；现在我有点应龙本事了，你们还欺负我！
我白进化了啊！”
赵无极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断它的哭声：“别嚎了，修炼到这个份上了，少说也得几千岁了吧，心性还这么差，啧啧…失望，再说你又没进化成功，不算白进化。”
黄辰的哭声戛然而止，陈砺也跟着愣住了，两人一蛇就这么僵在原地。
“……”偏偏这时，天空还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飘在黄辰身上，倒真像为这条“变异赖皮蛇”的遭遇添了几分同情。
赵无极抬头看了眼雨，又低头看向黄辰身上那层若隐若现的水光，眼神微动：“看来，天都可怜你这‘准’应龙的遭遇。”
闻言陈砺意识到赵先生也是认可了黄辰应龙的身份了，同时也面露不解，怎么渡劫失败也能得到认可啊，难道黄辰是天选之子？
那它渡劫失败活下来也可以理解。
“渡劫失败却活了下来，虽没完全化形，却也得了几分应龙的能力。”
赵无极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水滴，“先走吧，我也要回去，顺路捎上你们。”
“哦哦，好的。”
陈砺赶紧伸手示意黄辰上来。
可黄辰却猛地躲开，梗着脖子喊：“我不走！
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了！
把我的天心雷淬液还给我。”
赵无极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早料到它会这么说，淡淡道：“也好，它不走就算了。
小砺，我们走——本来还想帮它恢复修为，刚好我最近得到了些雾生草，可惜了，用不上了。”
“雾生草？”
黄辰的耳朵（如果蛇有耳朵的话）瞬间竖了起来，哭声立马停了，脸上的委屈也一扫而空。
它飞快地爬到赵无极脚边，尾巴缠上他的裤腿，语气瞬间软了下来：“赵前辈，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骗您了！
我其实就是条变异的赖皮蛇，之前是自卑才嘴硬……您大人有大量，带上我吧，我保证以后不闹了！”
陈砺和赵无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好笑。
没再多说，赵无极祭出一柄青色长剑，剑身凌空一旋，稳稳托住两人。
黄辰识趣地缩成一尺长，乖乖趴在陈砺的袖口上。
剑光一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落在了陈府大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