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云层低垂,像厚重的棉被把城市的灯火压得晦暗。
沈砚坐在老旧旅馆的小房间里,手里捏着一枚泛着青绿铜锈的钱币,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己经模糊的“乾元重宝”西字。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却又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拉回现实。
门被推开,带进来一阵冷风。
老赵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肩膀上搭着那根熟悉的竹竿。
他一进门就笑了,满脸的风霜褶子像是被春风吹开:“沈砚,你小子还活着啊!”
沈砚也忍不住笑了,起身迎了上去,拍了拍老赵的肩膀:“赵叔,这些年辛苦了。”
老赵把竹竿往门后一靠,大步坐下,伸手就要摸烟,沈砚递过去一支,替他点上。
烟雾缭绕中,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怎么,前段子在云南的事儿,没给你闹出什么麻烦吧?”
老赵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老朋友间才有的关切。
沈砚苦笑:“命大,捡回来了。”
说着,他把那枚铜钱推到老赵面前,“赵叔,你看看,这玩意儿你见过吗?”
老赵接过钱币,眯着眼细看,神情渐渐郑重:“乾元重宝……这可是唐代的老物件。
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线索。”
沈砚低声道,“和这次的古墓有关。”
老赵点点头,把钱币还给沈砚,嘴角却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你这回是奔着大买卖来的。”
沈砚没有否认,反而静静看着老赵,眼里有一丝期盼:“赵叔,你愿不愿意跟我再下一次墓?”
老赵没有立刻回答。
他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沉吟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你小子啊,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事就找老赵。
不过,你要找我,得把老林也叫上。”
“林葭?”
沈砚一愣,心头却泛起一阵暖意。
老赵点头:“你那点小聪明,遇到真事儿还得靠林葭给你擦***。
她现在在省城大学教书,天天跟考古队打交道,消息灵通得很。”
沈砚想起那个总是戴着黑边眼镜、说话条理分明的女孩。
三年前,他们的最后一次合作险些命丧黄泉,从此各奔东西。
现在想起来,竟然有些怀念她在危急时刻的冷静。
“行,我去找她。”
沈砚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早,沈砚独自来到省城大学的考古系。
晨光穿过教学楼的玻璃,映在长廊尽头的办公室门上。
林葭正伏在桌前,埋头整理着手头的资料,窗台上放着一盆嫩绿的多肉植物。
沈砚敲了敲门。
“请进。”
林葭没有抬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沈砚推门而入:“林老师,好久不见。”
林葭闻声抬头,看到沈砚,神情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沈砚?
你怎么来了?”
沈砚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想找你帮个忙。”
他把铜钱递给林葭,“你能帮我看看这玩意儿吗?”
林葭接过铜钱,手指翻转,目光沉静:“乾元重宝……唐肃宗年间的钱币。
这种文物在国内流传不广,但在西南边陲偶有出土。”
她抬眼看向沈砚,“你想问什么?”
沈砚低声道:“我怀疑这枚铜钱和一座唐代古墓有关。
最近有人在边境山区发现了可疑墓葬迹象,我想组个队去看看。”
林葭沉默片刻,把铜钱还给沈砚,轻声说:“你知道探墓违法。”
“我只想查清楚真相。”
沈砚坦诚地望着她,“赵叔也来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林葭低头思索,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许久,她抬头,语气变得坚定:“我可以帮你,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所有发现必须及时上报文物部门,绝不能私藏、倒卖。
第二,我要全程参与调查和决策。”
沈砚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林葭长舒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那好,我加入你们。”
三人再次聚首,还是老赵订的那家旅馆。
房间里烟气氤氲,老赵正用军用水壶给三人倒茶。
林葭一身浅色风衣,坐在沈砚身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己经整理出了相关的地理和考古资料。
“这次的目标在滇西一个偏远小村。
当地有人夜里看见山体塌方后露出一截青石板,还在附近捡到这类铜钱。”
林葭指着地图说,“根据地形推测,这里可能有唐代的贵族墓葬。”
老赵咂咂嘴:“唐墓?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地宫结构复杂,机关重重。
老林,你怎么看?”
林葭推了推眼镜:“唐代贵族重视风水,墓道多用青石砌成,内有甬道、明器室、主墓室。
最危险的是墓道尽头的暗格和毒砂机关。
我们得提前准备防护装备和照明工具。”
沈砚点头:“我负责联系当地向导,老赵带装备,林葭你负责技术和情报。”
老赵嘿嘿一笑:“还是老规矩,分工明确。”
林葭抬头,目光坚定:“还有一点,这次行动要做好备案。
如果真的发现重要文物,我会第一时间通知考古队。”
沈砚和老赵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听林葭的。”
夜深人静时,三人仍在讨论路线和计划。
外面风声渐起,月光从窗缝里照进来,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砚看着身边的老赵和林葭,忽然觉得,这次重逢像是一种命运的召唤。
那些曾经的生死与共、风雨同舟,在这一刻又重新燃起。
“这次,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着回来。”
沈砚轻声说道。
林葭抿嘴一笑,眼神清澈:“不只要活着,还要带回真相。”
老赵重重拍了拍沈砚的肩膀:“小子,走哪儿算哪儿,老赵给你兜底!”
窗外风声呼啸,吹动了房间的窗帘。
沈砚心头却格外安定。
他知道,旧友重逢,是他们新的冥途之旅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