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清音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中醒来,昨晚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充斥着扭曲的光影和断续的低语,仿佛在图书馆触碰那本古籍后,某种东西被彻底激活了。
她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冰凉的瓷砖***着脚底,让她清醒了几分。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水流声和窗外细密的雨声。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试图洗去残留的困倦和那萦绕不散的不适感。
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片刻的清明。
抬起头,她习惯性地望向镜子。
镜面因为温差蒙着一层水雾,映出一张苍白、带着黑眼圈的模糊脸庞。
她伸手抹去水雾,自己的影像渐渐清晰——依旧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然而,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去拿毛巾时,异变发生了。
镜子里的影像,似乎……延迟了半拍。
她的头己经微微转向,但镜中的“她”却仍定定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紧接着,一抹极其微弱、如同月光下溪流般的淡蓝色流光,倏然从镜中影像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光线折射的错觉。
林清音的动作瞬间僵住,呼吸骤停。
她死死地盯着镜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是眼花了吗?
一定是没睡好,眼花了!
她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猛地睁开。
镜子里,只有她自己那张写满惊疑的脸。
瞳孔是正常的深褐色,除了因恐惧而微微放大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和烦躁涌上心头。
图书馆的低语和幻影,还可以归咎于环境或压力,但这次是在自己家里,在再熟悉不过的镜子前!
这种异常,分明是冲着她本人来的!
她再也无法用“巧合”或“幻觉”来安慰自己。
一种清晰的认知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所有的自我欺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而且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早餐时,她魂不守舍。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邻居家的琐事,父亲看着手机新闻,偶尔附和两句。
餐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但林清音却觉得无比压抑。
她看着父母熟悉的面容,一种巨大的隔阂感油然而生。
她能告诉他们吗?
告诉他们女儿可能“撞邪”了,或者……更糟?
他们会相信吗?
恐怕只会觉得她学习压力太大,胡思乱想,甚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她低下头,默默扒着碗里的白粥,味同嚼蜡。
那些诡异的声响、幻影,还有镜中的异象,像一团巨大的、无声的阴影,将她与这个看似正常的世界彻底隔离开来。
她被困住了,困在一个只有自己能感知到的恐怖迷宫里。
整个白天,林清音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尝试做题,但公式和符号在眼前扭曲;她尝试看书,但文字失去了意义。
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任何能反光的物体——窗玻璃、手机黑屏、甚至是指甲油的亮面,既害怕又期待再次看到那抹流光,但每一次都只是看到自己惶惑不安的倒影。
傍晚时分,雨停了。
灰白色的云层缝隙里透出几缕残阳,将城市的天际线染上一抹诡异的橘红色。
林清音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她吞噬。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站在舞台边缘的配角,眼睁睁看着主角们上演着既定的剧情,而她自己,却即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完全未知的黑暗幕后。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街道对面的一棵梧桐树。
树下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外套,挺拔的身姿,是墨渊!
他正仰着头,目光穿透渐浓的暮色,精准地投向她的窗口。
两人的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在空气中碰撞了一瞬。
林清音惊得立刻缩回身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不止。
他不是巧合出现在图书馆,现在,他又巧合地出现在她家楼下?
一种更深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这个转学生墨渊,他到底是谁?
他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遭遇异常的时候,是监视?
是警告?
还是……窗外的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没,房间内陷入一片昏暗。
林清音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收紧,而执网者,似乎己经露出了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