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嘛？墨墨临产的时候去旅游？你们怎么忍心放她自己在家的？？
”眼睛通红的萧成在开车疾行600公里之后，直奔医院，冲着萧大山和赵秀英大声喊道！
“也不算是旅游啦，这不是给你弟弟考察新房子去了吗。”萧大山挺直腰板，故作硬气的说。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疲惫。
林墨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看着身旁襁褓中熟睡的儿子，眼底深处有着母性的柔光，
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独自在家经历阵痛、拨打急救电话、在产房里孤军奋战的恐惧，
像冰冷的针，时不时刺她一下。萧成请了几天假，守在床边，削苹果，递温水，动作细致，
眼神里却带着难以消散的愧疚。“墨墨，对不起，我……”他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
林墨轻轻摇头，打断他：“都过去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萧成心慌的疏离。她知道，
责怪无用，萧成的工作性质如此，常驻外地，鞭长莫及。真正的寒心，
来自那个本该是“家”的地方。关于坐月子，
林墨态度异常坚决——必须住在医院的月子中心。她无法想象，
带着初生的婴儿回到那个冰冷、充满压抑的家里，
面对赵秀英挑剔的眼神和萧大山漠不关心的面孔。萧成自然同意，立刻就去咨询和办理。
到了付钱的时候，他刷卡的动作干脆利落。整个过程，坐在病房沙发上的萧大山和赵秀英，
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赵秀英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萧大山则望着窗外，
仿佛突然对楼下的绿化产生了浓厚兴趣。直到萧成拿着缴费单回来，
赵秀英才仿佛刚回过神来，凑过去看了看价格，咂咂嘴：“哎呦，这么贵呢，
够你弟弟再多买五平方的了……”却没再说下去。
住进宽敞明亮、有专业护士和营养师照顾的月子中心，林墨终于得以喘息。然而，
清净日子没过两天，萧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闻讯前来探望。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赵秀英抱着大孙子，脸上红光满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在一众亲戚的夸赞声中，
嗓门格外响亮：“是啊是啊，你看这小鼻子小眼，多像我们萧成小时候！”“嫂子，
你这月子坐得可真舒坦，这地方环境真好！”一个堂妹羡慕地说。赵秀英立刻接过话头，
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人翁”姿态：“那可不！我们老萧家就这么一个金孙，
还能亏待了他？这月子中心，是我和老萧亲自挑的，跑了多少家才定下！贵是贵了点，
但只要对大人孩子好，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萧大山在一旁配合地点头，
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偶尔插一句：“钱嘛，该花就得花。”萧成的弟弟——萧正，
看着嫂子和她怀里的孩子，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哼，本来能买130平的房子，如今，
呵呵……”萧大山见状急忙把他拉走。
林墨抱着怀里刚刚接过被亲戚们轮番“观赏”后有些不安的孩子，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僵。
她看着公婆那副理所当然邀功的嘴脸，看着萧正有恃无恐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指尖都凉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孩子，低下头，
掩饰住眼底翻涌的讽刺和寒意。萧成站在她身边，眉头紧锁，脸上***辣的，他刚想开口，
却被林墨轻轻拉住了手。她不想在这种场合，让丈夫难堪，让家丑外扬。
一个月的时光如此短暂，出了月子，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阿嚏！
”在襁褓里的孩子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萧成皱着眉头看了看家里，
在看到桌子上的一层浮灰时，眼中多了些异样的情绪。看着林墨，他匆匆安排了一下，
就赶回了单位。家里还是那个家。市中心，三室一厅，这是萧大山这辈子成就的缩写。
宽敞明亮、带着大大阳台的主卧，依旧被萧大山和赵秀英牢牢占据。而林墨和孩子，
则住在那个朝北的次卧，房间狭小，终年不见阳光，即使在夏季，
也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新生儿需要充足的阳光来预防黄疸，促进钙质吸收。
林墨看着孩子有些黄的小脸，心里着急。她鼓起勇气，对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赵秀英说：“妈，
宝宝需要多晒太阳，次卧没有阳光，您看……能不能暂时换一下房间？
或者白天让宝宝在主卧睡一会儿？”赵秀英眼皮都没抬，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婆媳大战情节，
冷哼道：“换房间？折腾什么？我们老胳膊老腿的，习惯这屋了，搬来搬去多麻烦？
孩子娇气什么？每天抱过来晒一会儿不得了？就你事多！”“可是妈，
医生说……”“医生医生，医生说的就全对啊？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月子中心，
哪讲究天天晒太阳，萧成不也长得高高壮壮的？”赵秀英不耐烦地打断她。
萧大山从报纸里抬起头，慢悠悠地说：“就是，别太精细了，小孩糙着点养更好。
”林墨不再说话，她抱着孩子，回到那间阴冷的次卧。窗外是隔壁楼的墙壁，投下大片阴影。
她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儿子，心里那份隐忍，正在一点点被冰冷的现实冻结。她不再祈求，
而是自己想办法，每天趁着天气好，抱着孩子到小区花园里，尽可能多地让他接触阳光。
邻居们投来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她只当没看见。萧正时不时就会回来待上一两天，
要到钱之后马上就会溜走。面对萧大山和赵秀英的询问，他嘴上一直在说“做生意呢，
你们不懂！”不过随着林墨生完孩子，恢复的越来越好，萧正每次回来要钱时，
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林墨只好在萧正回来的时候带着孩子钻回次卧里。
日子在压抑中滑行，孩子一天天长大，到了两岁，活泼好动，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脾气。
一天中午，林墨好不容易把孩子按在儿童餐椅上，耐心地喂他吃饭。
小家伙今天似乎胃口不好，吃一口吐一口，扭来扭去不肯配合。林墨正耐心哄着，
坐在沙发上的萧大山和赵秀英开始了。“宝宝，看爷爷，爷爷手里有什么？
”萧大山拿着一个亮晶晶的打火机，不停地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赵秀英也凑过来，做着鬼脸，拍着手：“乖孙，快看奶奶，吃饭饭咯，吃了长高高！
”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彻底不肯吃饭了，伸着手要爷爷的打火机，
冲着奶奶咯咯笑。林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爸，妈，
你们先别逗他了，等他吃完饭再玩。”赵秀英立刻拉下脸：“我们逗逗孩子怎么了？
孩子高兴就行！吃个饭像逼供似的！”萧大山也不满地哼了一声，不但没停，
反而把打火机举得更高，逗得孩子直接在餐椅上站起来，险些摔倒。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疲惫，在这一刻冲垮了林墨的理智。她猛地放下碗勺，
一把抱起哭闹的孩子，转身就走进了阴冷的次卧，“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令人烦躁的噪音。世界清静了不到三分钟。次卧的门被猛地推开，
撞在墙上发出巨响。赵秀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指着林墨的鼻子破口大骂：“反了你了！林墨！你摔门给谁看？！啊？！
这是我们老萧家的房子！你抱着我们萧家的孙子躲起来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老了，
碍着你的眼了？！”萧大山也阴沉着脸站在后面，怒吼道：“没家教的东西！滚！
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林墨抱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浑身发抖，不是害怕，
是极致的愤怒。她看着眼前两张扭曲狰狞的脸，只觉得无比荒谬和恶心。
她一字一顿地说：“该滚的是谁？这是我丈夫的家！你们凭什么让我滚？”“凭什么？
就凭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是他老子！这里我说了算！”萧大山唾沫横飞。林墨不再理会他们，
她需要萧成。她一手紧紧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她要打电话，
要让萧成听听他父母的真面目！就在她刚解锁屏幕，找到萧成号码的瞬间，
萧大山一个箭步冲上来，粗暴地一把抢过手机，看也没看，狠狠地掼在地上！“啪——！
”手机屏幕瞬间碎裂，碎片四溅，如同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虚假的和平。世界，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孩子受惊的哭声尖锐地响着。
林墨看着地上那堆破碎的塑料和玻璃，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萧大山和赵秀英。她的眼神里，
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和退让，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毁灭性的平静。她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