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绣权臣日日求我别下针

导语：她是执掌江北盐铁的天才女绣，一纸赐婚，被迫为废太子绣龙袍。双面暗纹，

她藏下封后诏；雪夜裂契，他为她弃江山。春药、火海、盐账、血书，针针致命，线线生情。

强者之爱，从不是谁拯救谁，而是并肩立于山河，把天下绣成嫁妆，也绣一个你。

第一章 冬至宫宴雪冬至，大雪初霁。皇极殿金瓦映日，沈青鸾俯身立在丹陛最末，

指尖微蜷，银针藏在袖中，触肤生寒。“宣——织造局督造沈氏女，献绣寿龙！

”内侍嗓音拖得极长。她抬步，鞋尖踏碎一道薄雪。群臣自觉分开，

目光或羡或讥——女子为官，本朝头一遭。案上长卷徐徐展开，金龙盘云，双面异色，

一明黄，一雪青，龙眼以极细赤金丝点睛，迎光似瞬。殿中响起低低惊叹。“好一双巧手。

”御座旁，太后拨弄着护甲，声音温软，“既绣得龙，可愿再绣一桩喜事？

”青鸾心头倏地一跳。雪光太亮，她看不清太后唇角弧度，只觉那护甲尖闪着冷镖般的银。

“废太子萧凛，病弱无依，沈氏女温婉能事，哀家赐婚，冲喜亦慰先帝。”太后轻叹，

像在施舍一只冻雀。殿中死寂。青鸾听见自己袖口银针坠地，细不可闻，却似裂帛。

她俯身叩首，雪沫渗进衣领，一路冷到背脊。“臣女——”她抬眼，目光掠过御座下首。

那里坐着萧凛，一袭素衣，鬓若裁墨，正低头把玩一只空酒盏，仿佛赐婚与他无关。

三年未见，他仍是那副“万物不挂眼”的淡漠，只是左腿微跛，在金砖地面悄悄轻颤。

青鸾喉头忽地起了火，烧得声音发哑：“臣女叩谢天恩，然婚姻大事，愿求一年之期，

以绣龙袍为礼，礼成再嫁。”殿内哗然。一年之期，从未有人敢与太后讨价还价。萧凛抬眼，

眸色深似雪夜。他轻咳一声，慢慢起身，拱手：“孤准了。”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窃议。

太后眯眼，护甲在龙椅扶手划出一声锐响。青鸾拾回银针，指尖稳得可怕——一年，

足够她绣完龙袍，也足够她找出退路的线头。雪光映得金龙双目赤红，感觉提前嗅到血腥味。

金线退婚咒大婚当夜，雪霁，月色如钝刀，冷而钝地割在喜房的琉璃瓦上。

沈青鸾坐在绣架前，指尖拈着一根赤金丝，迟迟未落。喜服堆在架旁，金线龙纹半睁着眼，

像窥破她心事。窗外更鼓三声，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雪气——萧凛卸了冠，素衣单袍，

左腿微跛，却走得无声。“殿下。”她起身，按礼应唤“夫君”，喉咙却像被线头掐住。

萧凛抬手制止，目光落在绣布上——那里，她用银灰线极隐地绣了一只断翅蝶，

蝶翅缺口正对他的金龙。“沈督造喜用暗纹？”他声音低而凉，带着病后的沙哑。青鸾不语，

剪断线头，火星迸起，映得两人眉眼皆冷。她索性摊牌：“一年为期，龙袍绣成，

你我各归各路。今夜剪断同心结，省得将来拆得难看。”萧凛低笑，自袖中抽出一纸契约，

压在她绣架正中。纸上字迹铁画银钩：一，沈氏盐铁私令，孤保；二，龙袍暗纹，

须听我令；三，一年之内，若沈氏先提和离，盐令归阁。落款已朱印——“天金”。

“沈督造，签字。”他递笔，指尖苍白，却稳得像铁。青鸾抬眸，撞进他眼底深井，

那里面没有喜，也没有怒，只有雪夜一样的静赌。她接过笔，咬破自己拇指，按下一枚血印，

随手把笔抛回，银针在灯火里闪了一下：“殿下，线可以回头，人不可以。今夜起，

你我各守契约。”萧凛收纸，目光落在她咬破的指尖，忽然俯身，以帕压住那一点腥红。

雪青色的帕角绣着极小的“凛”字，像旧日未褪的疤痕。青鸾抽手，他却先一步转身，

背对她解下腰间佩玉，随手抛进喜炉。“当”一声脆响，火舌卷起，玉裂成星。“结发已断，

同心已焚。”他回头，病容被火光镀上一层薄暖，“沈青鸾，一年之内，你若能守住这颗心，

孤便还你自由。”窗外更鼓又起，雪压断枯枝，声音清烈。青鸾低头重新穿针，

金龙的眼在布上渐渐完整，像提前睁开，看这场各怀鬼胎的雪夜。

第三章 天金阁初雪寅时三刻，京城的上弦月薄如冰片。沈青鸾披着狐裘，随萧凛出了侧门。

马车停在禁城暗渠外，车辕无徽，帷裳低垂，像只伏在雪里的黑鹫。她踩着木阶上去，

尚未坐稳，车已疾驰，雪尘自帘缝扑入，带着细碎的盐腥——那是城北盐仓的味道。

“殿下要带我去看什么？”她按住袖中银针，声音压低。萧凛不答，只递过一只手炉。铜质，

极沉，盖面錾刻“天金”篆字，火炭里混了沉香，闻之令人心口微暖。

青鸾却把它放在小几上，未碰。半刻钟后，车止。萧凛先下车，回身伸臂，她自扶辕跃下，

动作干脆，狐裘翻飞，像一截雪刃。眼前是望河楼，五层木构，临江而起，飞檐挂满冰凌。

楼下戍卒皆披青甲，无一人着官服。青鸾心头微动——天金阁，

传闻中掌天下盐铁私价的暗舵，竟真存在于皇城脚下。顶层空旷，只设一张长案，

铺着江北航道图。萧凛以杖尖轻点图心：“沈氏盐仓在此，昨夜被太后羽林封了。

”火光摇曳，映得他面色苍白，眼底却燃着幽暗的焰，“孤用三万引盐船，换他们空走一趟。

”青鸾抬眼望江。远处桅杆如林，灯火连成金线，照出雪夜最隐秘的血管。她忽然明白，

这条航路若断，沈家半月内便盐债高筑。萧凛侧首，目光落在她脸上，像等待一句感谢。

却只听见她极轻地笑：“殿下好手段，先掐我咽喉，再递救命丹。”“孤不喜欠人。

”他声音低哑，伸手拂去她肩上落雪，指尖冰凉，“也不愿别人欠孤。一年之内，

沈氏盐令若亡，孤的契约就成废纸。”青鸾退后半步，狐裘边扫过他的袍角，

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雪下暗潮。“那便各守本分。”她转身，面向江面，

抬手抽出袖中银针，在栏杆上刻下一道细痕，“雪停之前，我要回织房。龙袍第一枚暗纹，

今夜开工。”萧凛看着她背影，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沈督造，雪不会停。

正如孤的局，一旦开始，便到天亮。”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声船笛，悠长而冷，

像给这场交易钉下第一颗隐钉。青鸾握紧手炉，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雪色与火光交织，

映得两人影子一长一短，却始终并肩，落在天金阁的飞檐上，像一条尚未绣完的暗纹。

第四章 盐铁私令危天色未亮，沈青鸾已回织房。小织娘阿梨抱烛迎上，脸色发白：“姐姐，

宗人府来了两个太监，说要查沈家盐铁私账，已在前厅坐着。”青鸾点头，褪下狐裘，

随手把萧凛给的沉手炉塞进阿梨怀里：“收好，别让人看见。”她整襟走到前厅。

来人一老一少，老的面白无须，年轻的那人袖里拢着铁尺，

是宗人府有名的“铁算盘”曹主事。青鸾福身，未开口，

曹主事已展开账簿：“沈家上月进盐七万引，出库仅五万，余盐何在？”青鸾瞥一眼账页，

便知是太后截走了缺口。她含笑落座，指尖轻敲桌面：“余盐在江北防潮仓，尚未验引。

若大人急，可随我即刻去看。”曹主事冷哼，铁尺啪地合上：“区区女官，敢调宗人府？

今日拿不出余盐，便封织房！”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车轮碾雪声。一名青衣小厮捧匣而入，

匣盖开启，白盐堆顶压着一张薄纸：“天金阁代沈家交引二万，缺口已平。

”落款朱印“天金”，与昨夜手炉同章。曹主事脸色骤变，起身时打翻茶盏，湿了一角账页，

却不敢再言，拱手告退。人走净，青鸾展开那张纸，背面用炭写着一行小字——“戌时，

望河楼第二层，盐船航线更动图。”字迹锋利，像冰刃划纸。她攥紧纸缘，指节泛白。

阿梨探头，小声道：“姐姐，太子殿下是在护你吗？”青鸾把纸凑到烛焰上，

火苗舔上“天金”二字，化为飞灰。“他护的是契约。”她抬眼，看窗外雪色映得织房通亮，

“也是护他自己的咽喉。”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像昨夜江上那一声船笛，

提醒她：棋局已开，落子无悔。青鸾取过银针，在布上重新起线。第一枚暗纹，

她改绣成一只微张的翼，翼骨用极淡的金，隐在龙须之下——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出口，

也是刺向对手的暗刃。雪光透窗，照得针尖寒而不烈，正如她此刻的心：惊而不乱，

惧却不退。

庶弟暗换梭亥正，织房灯火如豆。青鸾支开窗，雪风卷着碎盐扑进来，

案上白缎瞬间蒙了一层湿雾。她取袖中绢图，对比龙袍暗纹——龙须第三折处，

应藏“摄政”二字篆影，以雪青线缀入，日下不可见，夜照即显。但此刻，

那处经纬却泛着极浅的赤，像雪里埋了线香头。“阿梨，把日中的金线轴拿来。

”她声音低而稳。阿梨捧轴，手却抖。轴心轻响，抽出一截，色呈暗赤，

非沈家惯用的“九秋金”，而是江北私坊的“赤金”，火烤即现黑紫。青鸾指腹一捻，

指背沾了层晦色——有人换线，意图让龙袍在烟火或日照下显出“弑”形。

她抬眼扫过织架后的小门，那里帘影微晃，露出半张少年脸。沈砚，十七岁，同父异母，

生母早逝，自幼养在外宅，月前才被接回，说是“学织”，实则替宗人府记账。

青鸾心下澄明，却不动声色，将错就错，把赤金续入龙尾，暗里以银灰双线锁死，

使“弑”形缺笔，反成“赦”字骨架。子时更鼓，沈砚潜进织房，借添灯油之名，

伸手探龙须。青鸾自梁上跃下，银针抵他腕脉：“线换得不错，可惜不识双面锁。

”沈砚面色惨白，却仍嘴硬：“长姐，太后要的是沈家倒，你护不住。”青鸾针尖微挑，

一滴血珠滚落白缎，瞬间被雪青线吞没，像雪里灭了一粒火星。“沈家倒之前，

我会先让你陪葬。”她声音轻得像绣线穿过布背，却重得让沈砚跪地。窗外雪压断枯枝，

啪一声脆响，像给这场暗局钉下第一颗明钉。青鸾收针，

唤来家将：“把二少爷送去北仓盐船，三日之内，不许上岸。”她回身，剪断赤金，

重新穿入真正的雪青，龙须第三折在灯下恢复幽暗，仿佛从未被玷污。雪风再次灌入，

烛火晃而未灭，照得她眼底冷光闪动——线可以回头，人不可以，但背叛者，

连回头的资格都没有。第六章 雪夜杖伤疼腊月初七，大雪封京。后半夜，

织房外忽传铁甲碰撞，十数条黑影踏雪无声，火把被雪压抑成幽蓝。青鸾警觉，

推窗只见刀光如匹练，直扑廊下值守的家将。她反手掷出绣剪，钢刃贯雪，

当先刺客肩血溅墙，却仍有三人破门而入。萧凛比护卫来得更快。他未冠，

只披一件狐白披风，左腿在雪里拖出深深沟痕。灯光下，他脸白得近乎透明，

掌中剑却稳——一式“惊鹊”挑断刺客腕筋，血珠洒在白缎龙袍上，像点点朱砂。

青鸾低喝：“别污了绣面！”话未落，侧面寒锋又至，她俯身抽银针，刺入那人颈穴，

对方软倒，针尾犹颤。战斗不过片刻，黑衣人悉数倒地，咬毒自尽。萧凛却身形一晃，

扶住绣架，指节泛青。青鸾这才看见他左腿旧伤崩裂，血顺着靴底滴在金砖地，殷红一圈。

她想起赐婚那夜，他亦是这样跛着，却无人知缘由。“坐下。”她命人抬来小榻，

取烈酒、桑皮线、银刀。刀锋划破他裤腿，露出当年杖痕——紫黑交错，肌理尽碎，

因长途奔袭再度迸裂。青鸾以酒冲洗，他一声不吭，只指节紧攥榻沿，指背浮起青筋。

她低头，银针引药线，飞快缝合，每一针都像缝进自己心脏，抽得生疼。“为何救我？

”她哑声问，却未抬头。萧凛笑，冷汗沿额角滑入鬓边：“契约未完，你死，孤亏。

”青鸾手一紧，线结打得更深，他闷哼，仍续道：“也怕你守寡。”雪风自破窗涌入，

吹得烛火乱晃，映出两人影子一长一短，在墙上交叠又分开。青鸾收针，以帕拭血，

那帕角却绣着小小“凛”字，是去年退婚时她扔还他的。萧凛指尖摩挲旧纹，

低低道：“原来你还留着。”青鸾转身去开药匣，声音比窗外雪更冷：“殿下留好命，

一年之期才作数。”可耳尖微红，像被烛火偷偷吻过。雪压断远处枯枝，

脆响掩住了她心跳的漏拍。第七章 鸩酒雪衣拦冬至后第三日，太后寿灯未撤，

慈宁殿却传夜宴——只邀沈家女。青鸾捧匣入殿，朱红氅衣雪色领，像一柄封在鞘里的薄刃。

案上金樽一排，琥珀酒光映着她袖口的海龙纹。太后倚凤榻，护甲轻点：“沈氏，绣功辛苦，

饮此一杯。”内侍倾壶，一缕碧烟自杯口升起，凝而不散。鸩酒。青鸾指腹刚触杯身，

旁侧忽伸来一只素手——顾雪衣。她着月白狐裘，鬓边银铃响，先含笑举杯：“太后赐，

臣女愿代饮，为殿下冲喜添彩。”一仰而尽，唇角即刻泛青。殿中哗然。萧凛自帘后步入，

衣袂带风，左手托一只小巧鎏金盒，右手已揽住雪衣后颈，两指探她脉息，眸色沉如深渊。

他抬眼，声音不高，却压得满殿烛火俱颤：“太后，顾氏若有差池，天金阁十万盐引，

明日便折成现银投江。”护甲“咔”地断了一根。太后眯眼，终拂袖：“传太医！

”青鸾趁乱离席，追至偏殿。萧凛已将雪衣平放，以银刀划开她指尖放毒血，额上冷汗细密。

雪衣却笑，青紫唇瓣轻动：“表哥……我欠你一次，还了。”青鸾递上鼻烟壶，萧凛接过，

指尖微颤，毒血溅在他雪白衣角，像雪中绽梅。“她不会有事。”青鸾低声，似说给他听，

也似说给自己。萧凛没抬头，只将最后一粒解毒丹送入雪衣口中，

才哑声道：“孤不想再欠任何人。”殿外风拍窗棂，烛影摇晃，映得他侧脸苍白而锋利。

青鸾伸手，覆在他沾血的手背，掌心温度透过肌肤，像一线暗火，悄悄灼烧雪夜。

第八章 龙袍试香闺腊月十五，月圆如镂银。织房后院小轩，本是沈家库房，

临时改成“试样间”。青鸾把半成龙袍挂于檀架，灯火剔得极亮，每一针都似在刀尖上走。

今日要定“龙睛”——最后一绣，错一分则神死。阿梨抱来一盒南珠，颗颗走盘，

青鸾却摇头：“龙睛要夜照生光，珠太温。”她自匣底取出两粒乌金米珠，

是萧凛昨夜遣人送来的，说是“海外水镜石”，白日幽暗，对灯则寒星迸射。青鸾捏在指间，

微一晃动，果然冷光流转，像雪夜刀口。“就这个。”她低头穿线，忽闻门外轻咳。

萧凛披月色而入，仅着月白中衣，外披狐白斗篷，左腿旧伤未愈，行动仍带迟疑。

阿梨识趣退出，关门时冲青鸾挤眼，小丫头早被“太子妃”叫得顺口。“殿下夜闯绣闺，

不合礼。”青鸾眼未抬，指尖已落第一针。萧凛笑，自行解了斗篷搭架，

露出腰间系的一条素绫——竟是龙袍腰间暗样，未绣完，留一段空白。他抬手，

让袍料自掌心滑下，像一泓水：“孤来试尺寸，顺道看看阿鸾可会绣歪。

”灯火将两人影子投在纱橱，一龙一凤，首尾交叠。青鸾蹲身量腰，细软尺覆过他玉带，

指尖不经意触到里衣，温度透过绫罗，像春雪初融。她微怔，尺头错了一分，忙收手，

却被他握住腕：“别慌，歪了也好看。”低哑嗓音近在耳廓，青鸾耳根瞬间烧红，

所幸灯影遮不住。她咬唇，抽腕，重新落针。乌金米珠嵌进龙睛，一瞬寒光暴起，

似真龙睁眼。萧凛俯身，呼吸落在她颈侧：“龙缺颗心，阿鸾何时补？

”青鸾反手以针背抵他胸口，隔着衣料，仍能感到那里沉稳急敲。

她垂眸：“臣只绣可见之龙，不见的——不绣。”男人低笑，退后半步，任她收拾线匣。

临去时，他指背轻抚龙袍下摆，那里暗纹浮动，像雪下暗潮：“那就等可见之日。

”门扉阖上，夜风透窗，烛火摇乱，龙睛寒光闪灭。青鸾以手背触颈，一片滚烫，

竟不知是灯热，还是心动。第九章 御史旧账翻元宵前一日，金殿复朝。铜漏未尽，

雪色与曙色交杂，丹陛之下，百官肃立。青鸾随班而入，着浅绯绣云官服，发束玉梁冠，

冰凉的簪脚压得颈背生疼。今日她要呈上龙袍初样，却在踏进殿门那刻，

嗅到暗涌——王崇古立于御史班首，怀里抱着一摞旧折，像抱着一排刀。礼毕，皇帝赐座。

王崇古出班，朗声：“臣有本奏——三年前，沈氏女于国子监外，当众撕毁与废太子婚书，

悖礼失德，今若再赐婚，恐损天家颜面。”话落，他双手奉上那道被撕过又拼贴的退婚折，

纸面裂痕如闪电，仍带着焦黄火痕。殿内窃声四起，目光像针，齐扎向青鸾。她起身，

步履平稳，至御前跪拜：“臣女亦有本奏。”内侍接过她手中绣袋，

展开竟是一幅双面新绣——正面金龙盘云，背面却是三年前退婚场景：少女扬手，碎纸如雪，

旁附一行小字——“撕毁旧约，以全君命”。她用金线勾出自己的背影，

腰间佩的正是先帝亲赐“免死玉符”，暗示当日退婚乃遵旨而行。王崇古面色微变，

再奏：“纵使奉旨，亦当守闺德，岂可张扬？”青鸾抬眸，声音清冽：“御史大人当日在场，

可曾出声劝阻？既默许，今朝翻账，是罪臣女，还是罪先帝？”一句反问，

堵得金殿鸦雀无声。萧凛立于武班尾，忽轻笑一声，出列：“臣愿作证。沈氏撕婚书，

乃臣所请——臣不愿耽于私情，愿以残身报国。”他转身，对皇帝一揖，“如今臣悔了，

愿再求娶，望皇兄准臣自打脸。”殿中顿时爆出低低哄笑，紧绷之势瞬裂。皇帝抬手，

止了喧哗，目光扫过青鸾的绣本，又扫过王崇古的折子，淡淡道：“旧账且封，新袍急绣。

众卿，不如先观龙颜。”内侍会意，将青鸾所呈龙袍初样抖开，金鳞耀日，

双龙睛以乌金米珠为瞳，对灯一闪，似真龙俯瞰。百官噤声，齐呼万岁。王崇古被迫收折，

退后时脚跟踩了袍角，险些摔倒。青鸾垂眸，

指尖在袖中轻捻——方才她故意以针背划破王崇古袖口，留下一道裂口，

像给他也绣了一道“旧账”，随时可撕。萧凛侧首，对她无声做口型：“干得漂亮。

”日光透殿，金龙与雪色同耀，青鸾心口微松，却知这场绣仗，才刚开第一针。

第十章 绣楼春药梗正月十六，灯市余烬未灭，雪却悄悄化了半边瓦檐。

沈青鸾为补龙袍下摆的“江崖海水纹”，独留在绣楼三层。小炭炉上温着松烟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