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雾邂逅南中国海，傍晚六点，天空像被泼上一层薄荷味的橘子汽水。
林羡蹲在快艇尾部，把最后一管珊瑚组织样本塞进冷藏箱。她摘下面镜，用袖子擦脸，
袖口立刻留下一道白色盐渍。“收工！”她朝同伴比了个OK，顺手把潜水刀插回小腿鞘。
刀柄上缠着荧光绿胶带，在暮色里亮得晃眼。发动机却突然咳嗽两声，熄火。
海面立刻安静下来，只剩浪涌拍在船壳的闷响。同伴小赵按下启动钮，连转三次钥匙，
机器发出垂死般的咔哒。“没油？”林羡探头。“油表正常，可能是火花塞进水。
”小赵皱眉，“我发个定位求援。”手机刚举过头顶，又无力垂下——无信号。
海雾像湿棉被一样罩下来，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太阳最后一抹光被云层吞掉，浪头开始躁动。
林羡把救生衣系得更紧，心里盘算：最近的岸基雷达站在三十海里外，如果雾不散，
搜救机根本看不见他们。更糟的是，这片航道夜里常有货轮经过，快艇停在原地，
随时可能被掀翻。“听！”她突然抬手。马达声由远及近，穿透浓雾，像低沉的大提琴。
一束冷白色探照灯破开夜色，落在他们身上。浪涌被船首劈成碎银，
一艘通体漆黑的游艇缓缓刹停。船艏漆着一行手写体——Eleanor。软梯抛下，
溅起咸咸的水花。梯侧缠着深绿藤蔓，竟是新鲜绿萝，在夜风里晃。“先上船，
发动机我让人帮你们看。”男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度。
林羡抓住绳梯，指尖立刻沾了铁锈与海盐。她仰头，
第一眼只看到说话人的喉结——线条利落，旁侧一粒褐色小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咖啡渍。
再往上，是微微含笑的唇，和比海雾更沉的眼睛。甲板干燥，铺着柚木，
赤脚踩上去也不打滑。男人递来一块大毛巾，白底灰格，带着松木与雪松混合的冷香。
“湿衣服换下来，会感冒。”他说完转身，留给林羡一个背影——白衬衫，袖口卷至手肘，
露出清晰的小臂线条。腕上是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泛黄，像从深海打捞上来的光。
十分钟后，发动机故障被游艇机师解决：只是一根松动的高压油管。小赵留在机舱观摩，
甲板上只剩林羡与男人。“顾栖迟。”他自我介绍，声音低却清晰，
“Eleanor是我的，你们随意。”林羡道谢，把半湿的刘海别到耳后，“林羡，
南艺研究生，珊瑚——”“珊瑚基因库，我知道。”顾栖迟轻笑，
“我读过你在《Marine Ecology》上的简报，
关于微尺度珊瑚-虫黄藻共生循环，很有意思。”林羡愣住——那篇简报上周才上线，
阅读量不过三位数。夜雾更浓，游艇却稳稳掉头，朝岸基驶。会客舱里，
顾栖迟给她倒了杯热姜茶，自己却只喝苏打水。灯光下，他的瞳色偏浅，像掺了一捧碎冰。
“研究方向很好，但设备老旧，经费短缺。”他语气轻描淡写，“有兴趣换片更大的海吗？
”林羡捧着杯子，指尖被烫得发红，“我才研二，导师不会放。”“或许，
”顾栖迟微微倾身，松木香随之逼近，“海会自己挑人。”2 深海诱惑靠岸时，
他递出名片——极简白底，只有名字与邮箱，却带着淡淡松木味。林羡把名片塞进防水袋，
没注意到男人站在甲板上，目送她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码头尽头的雨幕。当晚，
顾栖迟打开笔记本，
屏幕上是林羡的公开资料：奖学金、潜水证、匿名树洞、三年前写给暗恋学长的情歌歌词。
他逐行读完，合上电脑，对身后的助理说：“去查她导师的下一个项目缺口。
”助理领命离开。书房只亮一盏船用探照灯，光柱穿过落地玻璃，落在远处海面，
像一条无声延伸的锁链。回校第二周，周一上午，导师老周把林羡叫到办公室。
“法罗群岛的深海珊瑚基因库项目，你看看吧。”老周把打印好的英文邮件推到她面前，
“全额资助，一年，指定要你过去。
”林羡快速扫过预算表——设备升级、采样船时、学生补贴，数字漂亮得刺眼。
顾问栏赫然写着：Gu Qichi。“顾栖迟？”她喃喃。老周挑眉，“你认识金主？
”“不算认识，他救过我的快艇。”“那就更该去。”老周拍拍她肩膀，“机会难得，
别错过。”林羡犹豫——法罗群岛远在北纬62°，常年多雾，一年见不到几次太阳。
她怕黑，也怕离开熟悉的环境。可邮件末尾的签名像带着松木香，诱她往前一步。周三，
宿舍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司机笔挺站在后门旁，见她出来，恭敬地拉开车门。
“顾先生说顺路，送你去机场。”林羡想拒绝，却听见后排传来轻咳。顾栖迟一身深灰西装，
膝上摊着一本《Deep-Sea Coral Ecology》，
正是她上周刚还的图书馆唯一馆藏。她只好上车。车内恒温24℃，座椅加热刚好两档，
薄荷糖盒半开，是她最常买的牌子。安全带高度被提前调低两格，贴合她一米六五的身高。
林羡心跳悄悄漏半拍——这哪里是顺路，分明是“顺势”。去机场四十五分钟，
他们聊的却是珊瑚幼虫的浮游期。顾栖迟说话节奏极稳，每个专业术语都发音精准，
偶尔停下来听她补充，眼底带着被点亮的笑。临下车，他递给她一只铝制手提箱，
“采样工具，法罗那边缺现货。”箱侧贴着卡通海马贴纸，是她朋友圈用过的头像。
林羡耳根更烫，道谢后匆匆离开。安检口，她回头，看见顾栖迟站在玻璃墙外，双手插兜，
目光穿过人潮，只落在她身上。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被温柔“锁定”的错觉。
法罗群岛的机场建在海边，跑道尽头就是悬崖。飞机降落时，林羡透过舷窗看见翻涌的白浪，
像无数只手在招她下去。研究站是一栋改造过的白色灯塔，旧石基保留，内部极简纯白。
电梯是透明玻璃井，上升时，外面的大西洋像竖起来的蓝色墙壁。林羡的房间在三层，
推窗见海，潮声灌满耳廓。隔壁门口挂着"工作人员休息室"铜牌，却始终安静。她不知道，
顾栖迟就住在里面——只是每天比她晚睡两小时，先她一小时起。前两周，他几乎不出现，
只在深夜通过监控看她伏案写代码。屏幕光映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的影。他放大画面，
能看见她鼻尖因为室温过高而沁出的细汗，便遥控把空调降一度。第三周，风暴来袭。
凌晨一点，灯塔供电不稳，备用柴油机故障，整个研究站陷入黑暗。林羡怕黑，
抱着电脑摸到大厅，手抖得连手机电筒都打不开。
火光突然亮起——顾栖迟拎着煤油灯从楼梯下来，火苗在他瞳仁里跳动。他穿黑色高领毛衣，
袖口挽起，小臂线条在火光下像雕刻。"线路被风刮断，工程师明早才能上岛。
"他声音低却稳，"别怕，我守夜。"大厅壁炉还能用，他添了松木，火噼啪作响。
林羡坐在地毯上，电脑屏幕映出珊瑚数据，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顾栖迟坐在她侧后方，
膝上摊开文件，偶尔翻动，纸张沙沙像潮水。"你怕黑？"他突然问。林羡点头，又摇头，
"小时候被锁过储物间，留下阴影。"顾栖迟没再追问，只把煤油灯往她那边推了推。
火苗晃动，他伸手挡在她发侧，防止火星溅到。林羡鼻尖掠过松木与雪松混合的冷香，
心跳莫名加快。三点，风势减弱，火也小了。她困得点头，电脑滑到地毯。顾栖迟收起文件，
轻手轻脚抱起她——手臂从她膝弯穿过，像抱一只湿透的猫。林羡迷糊中抓住他毛衣领口，
呢喃了声"谢谢"。他把她送回房，拉好被子，却没有立刻离开。床头夜灯昏黄，
照出她眼下的淡青。顾栖迟伸手，指尖悬在她睫毛上方半寸，最终收回。出门时，
他把夜灯调到最暗，留一条门缝，让火光能透进去。3 温柔绑架第二天，林羡醒来，
发现床头多了一盏充电式小夜灯——鲸鱼造型，暖黄光。灯座贴着纸条：功率够亮，不会灭。
字迹冷峻，像他本人。项目进入外海采样阶段，需要潜水到30米以下。
林羡的潜水证只到初级，按规定不能下深。顾栖迟却私下跟站长说："让她参与，
我做她的安全员。"出海那天，
装备——调节器呼吸测试三次BCD气囊充放气五次配重带魔术贴反复确认指腹滑过她脚踝，
把脚蹼带扣调到最紧，状似无意："握紧我，就不会有事。"水下18米，能见度突然降低，
一股寒流涌来，林羡呼吸急促，面镜起雾。她慌乱去抓浮力袋，
却摸到顾栖迟的手腕——他反手扣住她腰，将备用调节器塞进她嘴里，共用一口气。
气泡在两人眼前升腾，他隔着面镜望她，眼底像有深海暗火。林羡逐渐平稳，
却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动耳膜。升水后，她趴在甲板栏杆喘气，他拿大毛巾裹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