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玩脱后，闺蜜团灭了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方绚扔下我去了闺蜜聚会。

凌晨三点，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十张照片。

我的妻子跨坐在陌生男人腿上，嘴唇贴着他耳垂，周围全是起哄的尖叫。

“方绚玩疯了！”闺蜜林玏留言，“姐夫别生气嘛，都是游戏！”

我笑着擦掉嘴角的血，拨通三个电话。

风像冰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我站在楼下，抬头看五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

没亮灯。

手里的丝绒盒子硌着掌心，硬邦邦的。里面是条铂金链子，坠子是个小小的几何图形，方绚念叨过两个月，说那个设计师款式特别，不张扬。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时间：00:07。日期已经跳到了新的一天。

两周年纪念日，过去了七分钟。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灭了。我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带着点她常用护手霜味道的空气，只是冷得厉害，没一丝烟火气。

“绚？”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撞了一下就散了。

没有回应。

餐厅桌上，是我傍晚出门前准备的。漂亮的骨瓷盘子，银亮的刀叉，摆得规规矩矩。桌子中间放着一支细长的白蜡烛，烧了一半，蜡泪凝固在烛台底座上，像干涸的眼泪。盘子里的牛排早就冷透了，深褐色的肉汁凝成一坨，旁边装饰的西兰花蔫头耷脑。两杯红酒，一口没动，深红的液体在杯底沉默着。

我走过去，指尖碰了碰牛排盘子边缘。冰的。那股精心烹调过的油脂香气，早就被冰冷的空气吞噬干净。

手机屏幕又亮了。是方绚的信息，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戟，玏玏那边有点事，非拉着我过去坐坐。晚点回，你自己先吃，别等我啦！爱你！”后面跟着个跳跃的红心表情。

林玏，方绚从大学起就形影不离的闺蜜。她们那个小圈子，隔三差五就要聚。我知道，方绚喜欢那种热闹，喜欢被她们簇拥着的感觉。有时周末，她能兴致勃勃地在镜子前试一个多钟头的衣服，只为去赴她们的下午茶。

我拉开椅子坐下。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路灯光渗进来，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我把那个丝绒盒子轻轻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正对着她空着的座位。铂金的链子在昏暗中闪着一丝微弱又固执的光。

自己吃？

我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拿起叉子，戳了戳盘子里那块凝固的肉。叉尖陷进去，凉意透过金属传到指尖。

算了。

我把叉子放下，银器碰到瓷盘，发出清脆短促的一声“叮”。在死寂的房子里格外清晰。

起身，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没开电视，也没开灯。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就这么坐着。黑暗像浓稠的液体，慢慢包裹过来。墙上挂着的结婚照被昏暗的光线模糊了轮廓，看不清我们俩当时笑得跟傻子似的脸。只有当时买的那对贵得要死的玻璃水杯，在茶几上反射着窗外路灯投进来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冷光。

时间一点点爬过去。客厅角落的落地钟发出单调又规律的“咔哒”声，每一下都敲在神经上。窗外偶尔有车灯晃过，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飞快移动的光斑，又迅速消失，留下更深的黑暗。

脑子里有点空，又好像塞了一团乱麻。想点什么？想她今天穿什么去的？想林玏那群人又怎么起哄？想她们在什么高级的地方，喝着什么我喝不起的酒？还是想……她什么时候会记得回来？

不知道。只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明明是开了暖气的。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垃圾信息。荧光在黑暗里映亮一小块地方，随即熄灭。

不知道坐了多久。落地钟的指针似乎也疲乏了，走得更慢了。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玻璃杯。杯子里没水，空着，像我现在的心口。杯壁很厚实，很重，握在手里冰凉光滑。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视线挪开，重新落回那片空洞的黑暗里。

夜越来越深，沉得化不开。每一分钟的流逝都带着黏稠的质感。

凌晨三点差几分。

放在腿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在死寂一片的客厅里，这震动声简直像炸雷，瞬间撕碎了凝固的空气。我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声响激得猛地一弹，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骤然缩紧，又沉甸甸地往下坠。

不是电话。是信息提示音，极其急促地连响了好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迫不及待地要冲进来。

谁？这个时间点？

一股极其糟糕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头皮阵阵发麻。

我盯着腿上那个小小的、在黑暗中执着地发出嗡鸣和刺眼光亮的屏幕。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一片惨白。手指悬在屏幕上，竟然有点不受控制地发颤。屏幕滑，第一次，指肚擦过去，没解锁。第二次，又滑偏了。冰冷的汗从指关节渗出来。第三次，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按准了那个小小的指纹识别区。

“咔”。

屏幕解锁。

刺目的荧光瞬间充斥视野。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新信息10张图片。来自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备注。

没有文字。只有这十个图片文件，像十只沉默又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点开。

第一张，光线很暗，像在KTV包厢或者什么会所包间里。背景是晃动模糊的彩色光斑和扭曲的人影。焦点在中央沙发上。一个穿着深色衬衫的男人歪靠着，脸上带着倨傲又得意的笑，不是那种常见的英俊，是种被金钱堆砌出来的、带着点邪气的张扬。他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毫无顾忌地搂在我妻子方绚穿着那条新买的、约会时总舍不得穿的米白色连衣裙的腰上。

方绚侧坐在他腿上。

不是矜持的坐，是几乎整个身体都陷进去的那种坐姿。她的手臂环在那个男人的脖颈上，头歪着，脸颊贴得很近很近。她是笑着的，眼角眉梢都是那种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近乎放肆的媚态。她的嘴唇，涂着我今天才送给她的那支昂贵口红的嘴唇，正清晰地、毫无间隙地贴在那个陌生男人的耳垂下方！

像情人间的私语，又像某种挑逗的印记。

嗡——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巨大的轰鸣，像无数架飞机贴着耳膜疯狂掠过。血液似乎在这一刹那全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骤然退潮，留下令人窒息的冰冷。

手指僵硬地往下划。

第二张。方绚被周围几个兴奋尖叫、面孔扭曲的女人推搡着，身子更往那个男人怀里倒去。男人的手，那只刚才还搂着她腰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腿侧，指尖甚至陷进了她裙摆的褶皱里。方绚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仰起脸，对着那个男人笑得更加灿烂，嘴唇几乎擦过他的下巴。

第三张。有人起哄递过来一杯酒。方绚就着那个男人的手，喝了一大口，深红色的酒液溢出一点，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那个男人低下头，用拇指极其暧昧地替她擦掉，眼神里的占有欲赤裸裸地刺眼。方绚娇笑着，抬手轻轻打了他胸口一下。

第四张。第五张……

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拥抱，贴面，喂食，甚至还有方绚被起哄着凑过去，作势要吻那个男人嘴角的照片。每一张里，她都笑得那么投入，那么放浪。周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孔，尖叫、鼓掌、吹口哨，像一群围着祭品跳舞的疯狂信徒。

第九张。方绚的嘴唇，再一次，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个男人赤裸的脖颈上！周围爆发出更激烈的欢呼。

第十张。似乎是有人用手机拍的近景。方绚微微喘着气，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方向，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带着醉意和放纵的笑容。那个被她亲过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一手搂着她，一手对着镜头，比了个极其嚣张得意的手势，嘴角咧到耳根。

十张图。十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眼球，捅进大脑，再一路往下，把五脏六腑都搅得稀烂。

空气被彻底抽干了。我张着嘴，像个濒死的鱼，却吸不进一丝氧气。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能震碎肋骨。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屏幕上的光在眼前剧烈晃动、扭曲。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喉头涌上来，呛在鼻腔里，火烧火燎。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捂嘴。

滚烫的，粘稠的。

是血。

我怔怔地看着指尖沾染的那抹暗红，在手机屏幕惨白的光线下，红得刺目惊心。

就在这时，屏幕顶端又跳出一条新信息提示。来自一个熟悉的号码——林玏。

点开。

是一小段嘈杂刺耳的背景音视频。镜头摇晃得厉害，能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得意洋洋的脸，和他怀里衣衫微乱、笑得花枝乱颤的方绚。

背景音里全是亢奋的尖叫：“亲一个！再亲一个！绚绚牛逼！”“钭少！感觉怎么样啊！”“哈哈哈姐夫明天得跪搓衣板！”

最后几秒，镜头猛地怼向一张脸。林玏的脸。她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对着屏幕，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

“姐夫！看见没？你家绚绚玩疯啦！别生气嘛，都是游戏！尺度不大不刺激，大家都这样玩！钭承难得回国，绚绚给他面子嘛！放心，我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晚点给你送回去哈！别小气！”

视频结束。

“哐当——！”

一声爆响，猛地炸开！

是我刚才无意识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只厚玻璃杯。五指收拢到极致，指节捏得青白，几乎要嵌入杯身。极致的力量挤压下，坚硬冰冷的玻璃终于承受不住，瞬间四分五裂！

无数尖锐的碎片像爆炸的弹片，带着巨大的力量向四周激射！有几片狠狠地扎进我紧握着它的右手指根、掌心，更深更痛！更多的碎片溅射在地板上、茶几上、沙发上，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疯狂涌出，滴滴答答，砸在冰冷的地板瓷砖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迅速扩大的暗红。

是血。手掌的血。

还有嘴角的血。

掌心被割裂的剧痛，终于穿透了那层麻木的隔膜，尖锐地刺进神经里。这疼痛像一剂强效的清醒针，反而奇异地压下了那股几乎要冲垮理智的狂躁灼热。

碎了。

都碎了。

像那只杯子。

像纪念日的牛排。

像我曾经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东西。

手机屏幕还亮着，定格在林玏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上。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都是游戏！别生气嘛！”

指尖的鲜血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

一股极其怪异的、陌生的感觉，从脚底板猛地窜了上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不是暴怒，不是悲伤，不是撕心裂肺。

而是一种冰冷的、清晰的、带着铁锈般沉甸甸质感的……亢奋。

像沉寂千年的火山深处，第一次感受到了熔岩的流动。

我慢慢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扫过客厅的玻璃碎片，扫过地上刺目的血点，扫过墙上模糊的结婚照，最后落回自己血肉模糊、却还在不断滴血的右手上。

嘴角抽动了一下。

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

牵动了破裂的嘴角，咸腥的血味再次弥漫在口腔里。

可那点弧度，却越来越清晰。

一个无声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在死寂无声、满地狼藉的客厅里，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绽开。

“呵……”

极其轻微的一声气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像是终于找到了，丢失了很久的，活着的实感。

真他妈……有趣。

我低下头，右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剧痛一阵阵袭来。左手却异常稳定，点开手机通讯录，拖动屏幕。

姓钭的？林玏？

指尖在冰冷光滑的屏幕上划过，留下几道黏腻的血痕。

划开联系人列表，无视了那些熟悉的名字，直接点开搜索栏。左手的大拇指沾着血，在屏幕上按下三个冰冷的数字：114。

查号台。

线路接通，传来客服人员标准平稳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查号服务，请问您需要查询什么号码？”

“帮我查一下，”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奇异的礼貌，完全听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爆炸，“本市税务局第五稽查分局，以及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医管处，对外的公开办公电话。谢谢。”

血还在流，滴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声响。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