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衫轻啜一口茶，神色平静：“李相夷并非寻常人。"
“他所创的心法‘扬州慢’，确有非凡之效。"
石水难掩激动，高声道：“正是！”
“门主的‘扬州慢’，本就可化解百毒！”
“昔日曾有门中兄弟身中奇毒，便是门主替他祛除！”
“旁人解不了的碧茶之毒，门主定能化解！”
乔婉娩眼中亦含希冀，追问道：“苏先生，可是如此？”
苏青衫摇头，语气淡然：“错了。"
“倘若功力未损，‘扬州慢’确实可解此毒。"
“但彼时的李相夷，内力已不足一成。"
“事实上，直至最后，他体内的碧茶之毒仍未清除。"
“他与剧毒，共存于世！”
“直至最后，李相夷体内的毒依然未解。"
此言一出，石水与乔婉娩身形一晃，面色微白。
十年光阴流逝。
尽管她们口中不愿承认，心中却早已隐约明白——李相夷多半已不在人世。
可今日听闻苏青衫讲述的过往，她们再度燃起希望。
未料结局依旧残酷。
院中众人回想起肖紫衿的描述，不禁叹息。
江湖人才辈出，然而近百年来，无人能及李相夷的风采。
即便笛飞声与之相较，亦稍逊一筹。
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最终沦为疯癫，无声无息地死于未知之地。
令人扼腕。
甚至有人暗想——
倘若李相夷当年死于东海一战，或许反倒更为圆满。
云彼丘闭目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一切因果，皆由他起。
此刻，他却莫名感到一丝释然。
死亡临近，或许能赎清罪孽？
黄泉路上，再向门主请罪。
乔婉娩沉默片刻，轻声问道：“苏先生……”
“相夷的遗骨，是否在普渡寺？”
苏青衫摇头，淡然道：“李相夷未死，何来遗骨？”
李莲花听着自己的过往被层层揭开，心绪复杂难言。
他既不愿身份暴露——
十年光阴，李相夷于他，已是前尘旧梦。
他早已习惯“李莲花”的人生。
却又隐隐期待——
若苏青衫能揭露一切，便证明其确有通天之能。
多年来追寻的真相，或许终能从他口中得知。
院内众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
“李相夷体内的毒未解”——此话正是苏青衫亲口所言。
既是剧毒未除，他又如何能活？
苏青衫平静地说道：“至少……他眼下还活着。"
“当年，无了大师为李相夷驱除脑中剧毒后，便警告过他。"
“此毒已深入骨髓，唯有与四顾门众人合力，才有化解的可能。"
“否则……”
“纵使扬州慢**再玄妙，”
“李相夷也不过只剩十年寿命。"
显然。
李相夷并未听从无了的劝告。
如今，十年之期已至。
也就是说……
即便李相夷尚在人世，恐怕也时日无多？
乔婉娩神色焦急，问道：“苏先生，能否告知相夷如今身在何处？”
纪汉佛等人也不由紧张起来。
他们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门主的扬州慢，无论疗伤还是解毒，皆具奇效。
倘若他还活着，是否也能化解他们体内的那股异劲？
……
普渡寺。
无了正在禅房静修。
门外弟子禀报道：“住持，百川院来客求见，称有要事相询。"
无了缓缓睁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百川院？
普渡寺虽与百川院同处一山，但向来少有往来。
今日百川院正举办赏剑大会，能有何要事寻他？
略一沉吟，无了淡然道：“请。"
百川院弟子躬身行礼，急切问道：“见过住持。"
“在下奉命前来，求教一桩旧事。"
他谨慎开口：“敢问……大师可知李门主下落？”
无了微怔：“李门主？”
“他不是十年前东海一战便下落不明？”
“此事老衲怎会知晓？”
尽管他多次劝李相夷借四顾门之力解毒，
但亦曾承诺绝不透露李莲花身份。
此刻突被问及，他心中惊疑，却不动声色。
那弟子难掩失望，追问道：“大师，当年李门主不是被您所救？”
无了心中一沉，面上却笑道：“施主说笑了。"
“老衲何德何能，岂敢居功？”
“若真救过李门主，早已登门邀赏了。"
弟子愈发失落。
苏青衫所言皆被证实，百川院上下对其深信不疑。
可无了大师又似句句属实……
他踌躇片刻，仍不死心：“大师当真未见过李门主？”
无了面露愠色：“出家人不打诳语！”
“施主既存疑，何必再问？”
弟子终于放弃，拱手道：“多谢大师，打扰了。"
无了试探道：“贵院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弟子简述苏青衫之事，颓然道：“在下还需复命，告辞。"
待其离去，无了摇头苦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莲花啊李莲花，你可害苦了老衲。"
“这一戒破得，不知要诵多少**才能弥补。"
“阿弥陀佛，罪过。"
“那苏青衫究竟何人？”
“连寺中弟子都不知的事，他如何得知？”
“莫非……他竟悟得佛门宿命通？”
“能洞悉过去未来？”
无了轻叹一声，目光投向远方百川院的方向："李施主此刻正在百川院内。"
"若他有意表明身份，自然会主动承认。"
"倒是和尚我多虑了。"
此时百川院内。
乔婉娩正询问之际，恰好那名弟子匆忙赶回复命。
石水眼中闪过急切之色，连声追问："情况如何？"
"无了大师可曾透露门主的消息？"
那名弟子迟疑地瞥了眼苏青衫，欲言又止。
石水见状眉头紧皱，厉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弟子压低声音回道："无了大师说......说他从未见过门主。"
虽然声音细微，但此刻院内鸦雀无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苏青衫，脸上都浮现出怀疑的神色。
苏青衫先前声称是普渡寺的无了大师在东海救了李相夷。
如今无了却矢口否认见过李相夷。
肖紫衿嘶哑着嗓子冷笑："我早就说过。"
"这世上哪有什么全知全能之人？"
"这个苏青衫分明就是个骗子！"
"可笑你们竟被他耍得团团转。"
"哈哈哈，一群糊涂虫，一群糊涂虫！"
说着说着，他那狰狞的面容忽然又柔和下来。
眼神涣散地望着虚空，柔声道："婉娩，相夷确实已经不在了。"
"不过还有我，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众人看出他已濒临死亡，此刻正陷入幻觉。
乔婉娩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石水握紧手中长剑，沉声问道："苏先生，对此你有何解释？"
苏青衫淡然一笑："我只是个说书的。"
"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
"我又何必向你们解释什么？"
石水一时语塞。
的确，苏青衫本就是说书人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