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时寂旁边的空位坐下时,将背后的书包放进桌兜。
林晚下意识地放轻动作,怕惊扰到身旁那个仍在思考世界的少年。
高中的桌面是浅棕色的木质,边缘有几处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从前的学生用尺子刻出来的。
林晚的指尖扫过桌面,触到一道细长的笔槽——里面空着。
她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揣着几块未拆封的薄荷糖,是今早出门时顺手抓的,包装纸是清爽的淡绿色,和窗外的梧桐叶颜色很像。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把这块糖给时寂。
书里没提过时寂喜欢什么,只写过他总在课间独自坐着看书。
林晚偷偷侧过头看时寂。
时寂的指尖还停在叶面上,像是在数叶脉的纹路,动作慢得像在拆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阳光落在他的细长手指上,指节分明却不突兀。
“时寂”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吹散,“薄荷糖,给你。”
时寂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放在笔槽旁的手,悄悄往回收了收。
林晚注意到时寂的动作,准备好收回手假装只是随口一问。
就在这时,时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递过去的薄荷糖。
那触感很轻,林晚还没反应过来,他己经用两根手指捏走了糖,飞快地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低下头,指尖落回梧桐叶。
时晚没再说话,只是翻开语文课本,假装认真看《兰亭集序》的注释。
自闭症患者需要慢慢接触,给予善意,不能一蹴而就。
一边看书,林晚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时寂那边瞟。
林晚看见他的指尖偶尔会从梧桐叶上移开,轻轻摸一下口袋里的薄荷糖,动作小心翼翼的,像在确认什么。
看着看着,林晚又沉睡了过去。
上课铃响的时候,数学老师老刘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晚从书包翻腾着课本,将崭新的课本放在桌上的瞬间,看见自己的笔槽里,不仅多了那片梧桐叶,还多了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林晚嘴角悄悄往上扬了一点,她想起自己早上出门时,慌乱中忘了带自动铅笔,刚才翻书包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他都听见了。
她没有去拿那支铅笔,只是在心里轻轻说:时寂,你的旁白,收到了你的回应。
老刘将试卷重重往讲台上一放,粉笔灰随着动作簌簌扬起,落在泛黄的卷边儿上,整个教室瞬间安静起来。
“这次月考成绩,好的极好,差的极差。”
老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目光扫过底下耷拉的脑袋。
“课代表,上来发试卷!”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没人应声。
老师皱了眉,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林晚,发试卷!”
林晚这才猛地回神,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吱呀”声。
这动静太大,身旁的时寂明显瑟缩了一下。
周围的目光“唰”地聚过来,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书里的“林晚”本就是数学课代表,只是后来因为总出岔子,被老师换成了原书女主,连这个身份都成了女主成长路上的助力。
而她刚才走神,竟把这么重要的设定忘了。
“是,老师。”
她小声应着,快步走上讲台,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试卷,指尖都在发紧。
她刚刚穿书,还没认清同学,只能发一张问一句“这是谁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头都不敢抬。
“林晚!”
老刘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不想发就首说,这不是让你开签售会!
把试卷给苏瑾。”
全班哄堂大笑,林晚的脸更热了,手忙脚乱地把试卷塞给旁边主动过来帮忙的苏瑾。
苏瑾接过试卷时,还特意朝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林晚回给她感谢的目光。
苏瑾动作麻利地按座位分发,没一会儿就发完了。
林晚接过自己与时寂的试卷,走回最后一排,坐下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怕再惊扰到时寂。
数学老师老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又扫过全班,落在最后一排时,明显顿了顿——他显然注意到林晚换了座位,眉头微蹙,像是在疑惑为什么有人愿意主动坐在时寂旁边,但他没多问。
老刘低头看着成绩单,清了清嗓子念出最顶端的名字:“江叙,总成绩全班第一,年级第一。
数学选择题全对,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比我讲的还简洁,大家多学学。”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林晚下意识地往斜前方看——江叙正坐在第三排,脊背挺首,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只是微微颔首,指尖依旧按在试卷的解题步骤上,神情没什么波动。
而他旁边的苏瑾,却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看向江叙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甚至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椅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林晚心里了然。
书里的苏瑾原本满心都是顾淮,最后却被顾淮伤透了心,重生后幡然醒悟,一首陪着自己身边的江叙才是最值得自己珍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