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得夏末与归期

1 西瓜皮与未接来电空调外机在窗台外嗡嗡作响，把七月末的热浪切成碎末，

又从缝隙里漏进客厅几缕。我抱着半个沙瓤西瓜，勺子在果肉里挖得乱七八糟，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那串备注“陈亦舟”的号码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跳出未接来电。“小栀，

把西瓜皮丢垃圾桶里，别放茶几上招虫子。”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擦碗布，

看见我脚边堆着的三块西瓜皮，又开始念叨，“你说你这孩子，都二十五了还这么邋遢，

以后陈亦舟要是真过来了，难不成还让他跟在你后面收拾？”我含着勺子抬头，

嘴里的西瓜甜得发腻，却压不住心里那点慌。妈妈上周复查结果出来，

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可她总爱拿陈亦舟当话题引子，

好像生怕我跟他这三年异地恋熬不过去。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微信消息。

陈亦舟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办公室窗外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像被揉碎的纱，

配文：“今天这边降温了，你那边还热吗？”我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句“还好，空调开26度”。

其实我想说的是“今天买的西瓜没有上次我们一起吃的甜”，想说“妈妈今天又提起你了”，

还想说“我有点想你”，可这些话在输入框里转了一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三个月前我打包行李从上海回老家那天，陈亦舟送我到高铁站。他帮我把行李箱放进储物架，

手指反复摩挲着我行李箱上的小熊挂饰——那是他第一次带我去迪士尼时买的。

“等我忙完这个项目，就过来看你。”他站在车厢外，声音被高铁开动的轰鸣盖得有些模糊，

我趴在车窗上看他，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才敢把眼泪掉下来。那时候我以为，

异地恋不过是换个地方谈恋爱，每天发消息、打电话，周末视频，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可真到了日子里，才发现难的是那些说不出口的细碎——比如吃西瓜时没人跟你抢最后一勺，

比如晚上加班回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只能摸黑上楼，想跟他吐槽，

却怕他担心；比如妈妈偶尔咳嗽两声，我攥着手机想给他打电话，

又怕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赶过来。“发什么呆呢？西瓜都要化了。”妈妈走过来，

把我手里的西瓜碗拿走，又递过来一杯温水，“陈亦舟是不是又给你发消息了？

你就不能主动跟他说说话？别总让人家一个人操心。”我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

突然想起陈亦舟以前总说我手凉，冬天的时候会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用掌心的温度捂热。“他今天加班，我不想打扰他。”我找了个借口，

起身把沙发上的抱枕摆整齐——以前这些事都是陈亦舟做的，

他总说我把家里搞得像“小猪窝”，却还是会一边吐槽一边帮我收拾。晚上十一点，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跟陈亦舟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我晚上八点发的“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他到现在还没回复。

我知道他最近在忙一个大项目，经常加班到凌晨，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忘了回复我？是不是项目不顺利？

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了？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陈亦舟”三个字跳得刺眼。我赶紧接起电话，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喂？

”“还没睡？”陈亦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疲惫，却还是温温的，像夏天傍晚的风，

“我刚忙完，看见你发的消息，怕你等急了。”我揉了揉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

声音闷闷的：“没有，我早就睡了，被电话吵醒的。”他在电话那头笑了，

笑声里带着点无奈：“林小栀，你说谎的时候声音会变细，我还不知道你？”我撇撇嘴，

没说话。跟他在一起三年，

他好像把我所有的小习惯都记在了心里——知道我吃火锅要加麻加辣，

却不能吃太烫的；知道我看电影的时候喜欢靠在他肩膀上，

却会因为情节太感人哭鼻子；知道我嘴上说着“没关系”，其实心里早就委屈得不行。

“明天我能早点下班，我们视频好不好？”他的声音软下来，像在哄小孩，

“我给你看我今天买的多肉，长得可可爱了，跟你一样。

”我忍不住笑了：“谁跟多肉一样啊？你才是多肉呢！”“好好好，我是多肉，你是小仙女。

”他顺着我的话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心里那点慌好像被抚平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被子上，

像陈亦舟以前给我盖被子时，轻轻搭在我身上的手。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比闹钟早。

洗漱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肿，大概是昨晚没睡好。上班路上，

我在便利店买了一个肉包和一杯豆浆，咬了一口肉包，

突然想起陈亦舟以前每天早上都会早起给我做早餐——有时候是煎蛋三明治，

有时候是蔬菜粥，有时候是我最爱的红糖馒头。到了公司，刚坐下，同事李姐就凑过来，

神秘兮兮地问：“小栀，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上次你说他要过来，什么时候到啊？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上次跟李姐聊天时，随口提了一句陈亦舟可能会过来。“还没定呢，

他最近挺忙的。”我笑着说，手里打开电脑，却没心思工作，眼睛总盯着手机屏幕，

等着陈亦舟的消息。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亦舟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吃的牛肉面，配文：“没有你做的好吃，想你做的番茄鸡蛋面了。

”我看着照片，心里暖暖的。以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偶尔会给他做番茄鸡蛋面，

他总说我做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失望。

我给他回了张我吃的盒饭照片，配文：“比你吃的好多了，有鱼有肉，还有青菜。

”他很快回复：“羡慕了，等我过去，你要给我做番茄鸡蛋面，还要做鱼香肉丝，

还要做……”我看着他发来的一连串菜名，忍不住笑了，

手指在屏幕上敲：“你怎么跟小猪一样，这么能吃？”“跟你在一起，当然能吃了。

”他回复得很快，后面还加了个笑脸表情。下午上班的时候，我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收拾好东西，赶紧往家走。路上给陈亦舟发消息：“我下班了，

你什么时候忙完？”他很快回复：“马上就好，等我十分钟，我们视频。”我回到家，

把包放下，赶紧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等着他的视频电话。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手机却没响。我又给他发消息：“忙完了吗？”这次他没回复。我等了又等，

从六点等到七点，从七点等到八点，手机屏幕一直没亮。妈妈做好了饭，喊我吃饭，

我却没胃口，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心里那点慌又开始冒出来。“别等了，先吃饭吧，

他可能又加班了。”妈妈把筷子递给我，“男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你要多理解他。

”我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菜，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吃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是陈亦舟的视频电话。我赶紧接起，屏幕上出现他的脸，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红血丝，

看起来很疲惫。“抱歉，刚才临时加了个会，让你等久了。”他的声音带着歉意，

“吃饭了吗？”“吃了，你呢？”我问，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他，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还没，等会儿回去吃点泡面就行。”他笑了笑，“今天项目有进展了，

再过一个月就能结束，到时候我就可以过去看你了。”我心里一动，

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会过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你赶紧忙吧，忙完了早点吃饭，

别总吃泡面，对身体不好。”“知道了，你也是，早点休息，别等我消息了。”他说，

“我先挂了，明天再跟你聊。”挂了视频，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妈妈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陈亦舟是个靠谱的孩子，

他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点点头，没说话。其实我知道陈亦舟靠谱，

可异地恋就像一根细细的线，明明知道他抓着另一头，可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

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陈亦舟来了，他站在我家小区门口，

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笑着喊我“小栀”。我跑过去，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像夏天的西瓜，又甜又暖。2 栗子香与机票信息八月中旬的一天，我正在上班，

突然收到陈亦舟发来的消息：“小栀，我下周要去北京出差，顺便去看看你，好不好？

”我看着消息，眼睛一下子亮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到？

我去接你！”“下周三下午三点的飞机，到你们这儿大概五点半。”他回复得很快，

还发了一张机票截图，“不用接我，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你上班别请假了。”“不行，

我一定要去接你！”我坚持，“我跟领导请假，就说我家里有事。”“别请假了，

请假扣工资呢。”他笑着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就行。

”我拗不过他，只好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了他。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盼着周三快点来。

上班的时候没心思工作，总在想该穿什么衣服去见他，该给他准备点什么，

甚至连我们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周二晚上，我翻遍了衣柜，

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妈妈坐在床边看着我，忍不住笑：“不就是见个人吗？

至于这么紧张吗？”“当然至于了，我都三个月没见他了。”我一边说，

一边把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套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还不错，“妈，你看这件怎么样？

”“好看，我们小栀穿什么都好看。”妈妈笑着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