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盯着地上那坨“东西”，叹了口气。
“就知道，跟二叔公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
他认命地站起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破旧的鸡毛掸子——手柄油光锃亮，一看就有些年头。
他走到昏迷的小妖旁边，没用掸子头，而是用柄部，像敲木鱼一样，“咚、咚、咚”，在妖怪额头、双肩各敲了一下。
三声脆响过后，一缕黑烟从妖怪顶门冒出，发出“吱”的一声尖啸，消散在空气里。
地上那具躯壳则迅速萎缩，最后变成了一只……呃，鼻青脸肿的黄鼠狼。
“原来是只黄皮子，道行不深，瘾挺大。”
林自在用脚拨弄了一下，“元宝，处理一下。”
橘猫元宝不情不愿地伸了个懒腰，踱步过来，嗅了嗅，然后嫌弃地用爪子把黄鼠狼推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阵法里。
微光一闪，黄鼠狼消失不见。
“清洁术‘一键归西’版，首达城外乱葬岗，包邮。”
林自在对着空处解说了一句，算是给自己解闷。
他刚准备继续回去躺尸，门口的老铜铃又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姑娘，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的蓝色道袍，背着一把用布条缠得跟木乃伊似的剑，马尾辫扎得高高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神却异常认真。
“福生无量天尊！”
她进门就打了个揖首，声音清脆，“贫道赵灵儿，云游途经此地，察觉妖气冲天，特来查看！
老板，你没事吧？”
林自在的眼皮跳了跳。
“妖气冲天”？
就刚才那只战五渣的黄皮子？
“我没事。”
他重新瘫回躺椅，“店里有猫，可能是猫味。”
赵灵儿秀气的鼻子抽了抽，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墙角——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清洁术运转后的微弱灵力波动，以及一撮黄鼠狼毛。
“不对！
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她一个箭步冲到墙角，蹲下仔细勘察，表情凝重，“好残留的妖气！
好精纯的净化手法！
老板，刚才定有前辈高人在此降妖除魔，你是否看到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神仙？”
林自在：“……”仙风道骨没有，躺平咸鱼倒是有一条。
他还瞥了一眼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鸡毛掸子。
“没看见。”
他选择实话实说。
赵灵儿显然不信，她在书店里转悠起来，越看越是惊奇：“咦？
你这书店……看似杂乱，却暗合五行，气息流转圆融自然……老板，你这店不简单啊！”
林自在心里一咯噔，这菜鸟眼神倒挺好。
“随便摆的。”
他敷衍道。
就在这时，赵灵儿看到了柜台边靠着的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封面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绿色粘液。
她瞳孔一震，快步上前，如临大敌地用指尖感受了一下。
“这！
这上面残留着极强的‘物理超度’之力！
磅礴，刚猛，还带着一丝……对众生平等的怜悯？”
她猛地看向林自在，眼神充满了探究，“老板，这本书……哦，那是本神书。”
林自在面不改色，“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脸不服。”
赵灵儿若有所思，郑重地点了点头：“果然，大隐隐于市！
前辈高人定是借此物点化于我！
多谢老板告知！”
林自在：“……”不，我什么都没告知。
他本以为这菜鸟道士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赵灵儿却掏出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熟练地打开一个名为“修真同城”的APP。
“老板，你这店灵气……不，是文化气息如此浓郁，己被我派‘云打卡’系统记录。
按照修真界最新颁布的《非正常现象目击者管理条例》，我需要对你进行为期三天的观察，以防妖物同伙报复。”
林自在差点从躺椅上滑下来。
“什么条例？
谁颁布的？
我能不能选择不被观察？”
“不能哦。”
赵灵儿露出一个甜美的、但毫无商量余地的笑容，“这是修真界与人界相关部门联合发布的，具备法律效力。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做生意，我就在这儿……嗯，看看书。”
于是，林自在的躺平生活，迎来了史诗级的挑战。
赵灵儿说到做到，她真的开始在书店里“看看书”。
只是她的“看”，是带着研究目的的。
她会拿起一本《家常菜谱》，严肃地分析里面的“火候”是否蕴含三昧真火的奥秘；她会指着《微观经济学》里的供需曲线，问这是不是某种失传的阵法推演；她甚至试图用罗盘定位元宝，理由是“此猫灵气充盈，定是护山神兽”，结果被元宝一爪子拍在罗盘上，差点没把她法器挠穿。
最让林自在崩溃的是，赵灵儿还是个热心肠。
“老板，你这‘清净符’画错了，笔顺不对，灵力流转到这里会堵住的。”
她指着林自在随手画了贴在书架防尘的符纸。
“老板，我帮你做个‘聚灵阵’吧，保证你这里的植物……呃，你这盆仙人掌怎么死了？”
“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今日恐有血光之灾，我这里有张‘金刚符’，九九八，要不要？”
林自在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赔钱，为什么这么难？
终于，在赵灵儿试图用“御水术”帮他洗杯子，结果水柱失控喷了他一脸之后，林自在的忍耐到了极限。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鸡毛掸子，走到书店中央。
“看好了。”
他对赵灵儿说，“我只演示一次。”
他手腕一抖，鸡毛掸子如同活了过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在空中划过。
所过之处，书架上的灰尘如同听到号令的士兵，自动汇聚成一股，乖乖钻进角落的垃圾桶；地上散落的书页自动飞起，精准地插回它们原本的位置；就连元宝掉在地上的猫毛，都打着旋儿滚进了畚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声无息，不到十秒，整个书店焕然一新，一尘不染。
赵灵儿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是什么无上道法？
竟能将灵力控制得如此精妙入微？！”
林自在把鸡毛掸子往柜台一扔，重新瘫倒。
“这不是道法。”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这叫‘保洁术’。”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发自灵魂的呐喊：“另外，印堂发黑是因为你刚才喷了我一脸水，没擦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