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冷

1 乱世孤影在乱世之中，总是有人饥一顿饱一顿，人们不知哪一天灾厄会先到您自己身边，

也不知，生命的终点又在哪里？这是盲目的活着每一天，盲目的去找所谓的理想，

所谓的生活，所谓的未来以后，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修仙者自不必在乎，而这其中所谓乱世，倒也只是两个小宗门的打斗，苦来苦去，

终是苦了凡人，凡人们又怎么敢去怨恨这些？在这凄惨的乱世中，可怜的孩子到处都是，

我这也是这乱世中想要挤破头活下来的其中之一罢了。我在城外的树林中醒来，

这已然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年，因为没有户籍，也没有人证明我是当地人，

所以我只能像个野人一般活在外面，当篝火点起时，

我的世界里闯入了一个穿月白短衫的姑娘，姑娘的脸很干净，

侧脸的轮廓在跳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整洁的衣服，反倒是与这乱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恰恰在看我，那眼神里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也许是冬夜里湖面结了薄冰，也许是这乱世中可怜人被冻成冰雕时看到的那般冷漠。

“我终于找到你了。”女人兴奋的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里的水，我看这女人的样子，

喉咙却干涩的发疼，几天没吃东西的我早已没有发音的力量，

本以为就会这样死在这片雪地里。话还未说出口，我却早已昏了过去。待我醒来之后，

我发现我身处女子闺房，房间里甜腻的脂粉气，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上好的梨木床，

其上的花纹，却雕刻的正好，木床顶悬着水绿色的纱帐，从窗户吹来的风顺着纱帐，

轻轻蹭过我的脸颊，我撑着身子坐起，才发现自己换了白净的里衣，料子细软，

领口还绣了朵小小的桃花。我自知这不是我的衣服更不是，我最后看到的那个女人。

“醒了吗？”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猛地转头，一瞬却愣在了那里。

那日的女子穿着月白底色绣着碎兰草的襦裙，被盘起的乌色秀发，也随着窗边的风一同拂过。

见我望去，她神情冷淡，说话的声音却极轻，怕惊着刚醒的人。“粥已在灶上了，

你若是醒了就赶紧去吃吧。”不知为何，我总觉这女子过于冷淡，如此一个清冷的女子，

为何会在这乱世中救下我一个毫无能力的废人？我也未曾多想，因为我本身是一个废人，

在我身上又有什么可图的呢？若是这个姑娘真的想让我为其报恩付出性命，

那便就将其命给她就便是了，若没有这位姑娘我怕是早死在了大雪中。我起身穿上新鞋，

走出房间，风里裹着的不再是闺房里的栀子香，而是院里桂树飘来的桂花香，

或者池台里石缝里的青苔潮气。往前走两步站定才看清这院子的全貌，

青石板铺就的路蜿蜒着通向正厅两侧是修剪的齐整的冬青丛，丛间藏着几盆开得正盛的月季，

红的粉的像打了翻的胭脂盒，远处的池塘里，几株白荷立在碧叶间，

花瓣素的像月光染过却在靠近花心的地方藏着浅绿像姑娘裙摆上绣的暗纹，

荷叶铺得满地都是，有的拖着。

的水珠有的卷着边风过处有叶影晃荡荷香就像混着水汽飘了过来，清清爽爽的。

我恰恰被这眼前一幕深深吸引，早已忘了门前时姑娘叮嘱的话，似乎是等得有些久了，

姑娘看见我被眼前的风景所迷住，于是便出声喊道：“你若是再不去，

那灶上的粥怕是要凉了，凉粥伤胃。”女人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不经意地瞥向了此处，

声音还是清凌凌的，却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听罢，我径直走向了膳房，看着灶前，

温热的粥，心中的寒意又暖了半分，没过多久，我便把整锅的粥全都下了肚。

2 冷月救赎事后我来到亭中，作揖刚要道谢，女人只是摆了摆手，并邀我同坐，

我不敢拒绝。石桌上的青瓷茶具温着热气，两只茶盏并排放着杯沿，

还粘着刚砌好的香茶浮沫，他先提起茶壶，手腕微倾碧绿色的茶汤，顺着壶嘴缓缓注入盏中。

动作轻得像怕惊散了茶烟。“尝尝。”两个字从他唇间溢出，

声音轻的像院角那口井的水没有半分暖意，连尾音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凉。我端起茶盏，

茶香刚漫到鼻尖，就见他已端起自己那杯垂着眼抿了一口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只留下下颌线紧绷的弧度，像极了雪地里那个背对着我不肯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我捏着温热的茶盏，指尖都微微发紧那句，你为何救我，在喉咙里滚了又滚，

可看着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话到嘴边却只能咽了回去。过了片刻，

他才缓缓抬起眼眸，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石桌旁，那株开得正盛的白荷上，声音依旧清冷的，

像风一般拂过荷叶。“你不必多想，我只不过是看你有些可怜罢了，

若是你心中真有些愧疚什么的，我劝你还是先藏在心底里，现在的你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任何用处，好好休养便是。”这一次她不单单语气清冷，就连那，

吐出来的话都犹如冬夜里的刀子，割得人生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转身时，

风卷着桂花树叶擦过我的脖颈，心里那阵涟漪反倒是想起他前几日救下我的样子。

于是我便安心的住在了这里，可是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总晃着亭子里的桂花，

梦里的女人拈起桂花糕，非常粗暴的往我嘴里塞，偏偏看不清女人的脸，

她要么背对着我站在树影里，要么刚开口，拳头就挥舞而来，醒来时，窗棂上还蒙着晨雾，

愣神半响，却才想起这是我的新住处，不是梦中与那女人相伴时的桂花树下。

我正因刚睡醒而感到有些发怔，门前却传来一声轻唤：“醒了？”这声轻幻依旧清冷，

清凌凌的声音倒是让这份语气显得多了几分寒意。我还未曾开口，

女人便接着说道：“这里本是我师傅与我师弟的住处，百余年前家师病逝，

此地本只有我与师弟。”我有些怔怔发神，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和我讲这些，

但毕竟寄人篱下，我也并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前段时间师弟失踪，我在寻师弟的路上，

恰好寻见了你，你在这里住的这些时日，可还安好？”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府上虽未有多少丫鬟，只有几位仆从，平时照顾我衣食，在此处过得也算惬意，

在这几天中我也听闻她究竟做些什么，才知道原来她是在此隐世的庐中隐修，

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找她，也很少出门，只是偶尔，会有一些黑衣人来寻她，

那些人对她态度异常尊敬，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这个世道很乱，能活下来便已是不易，

我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口中的安好与否。沉默半晌，她看出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便也就此作罢。临走时，她却留下一句话。“你身上有隐疾，

我想你身上的隐疾便是造成你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原因，若是哪天你想想起这一切，

便来寻我，以后叫我阿姐便是。”我本不是这里的人，我原本是21世纪的大好青年，

因为一场车祸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修仙世界，就因此，便留了下来，

来到了这里的第2年差点死在了这里，我并不想要知道这个原主过去的事情，

因为我只想用他的身体展开一种新的生活，一个属于我的生活。晨露还能在树叶上，

灶间的甜香却早已勾得我心神萦绕，虽说在这里已经住上一些时日，但是每每闻到这般甜香，

热情却丝毫不减。推开门，年轻的女仆就蹲在石阶旁，指尖捏着片刚落的叶子，

见我出来便笑着晃了晃：“公子，今日，按照主人的要求蒸了桂花蜜枣糕，公子先去洗漱，

待后我会将刚出锅最软和的蜜糕送过去。”听到桂花蜜枣糕，我头脑感到一阵眩晕，

这才想起来到这里之前我最喜欢的便是桂花蜜枣糕，

却没想到这奇奇怪怪的修仙界里竟然也有，我本身并不喜爱桂花，只因桂花做糕点，

很香很甜很好吃。我有些拘谨的说道：“呃，不用了，有热水吗？

我洗个脸就在这里吃就可以了。”女仆似乎被我的随和闹得有些无措，半天没敢接话，

我看到对方这番窘迫模样，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刚洗完脸，

我指尖还沾着糕点的糖霜正咬下第三口时，蜜霜的绵甜裹着桂花的清香气在舌尖散开，

连带着晨雾的凉都暖了几分，就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我下意识抬眼，

阿姐正穿着一身青白素衣，衣摆随着步履轻晃，像揉进晨间的薄雾，

腰间系着枚乳白籽料玉佩玉佩雕刻成半朵绽放的桂花蕊，轮廓温润的看不出棱角，就这样，

我盯了许久。耳边却响起那清凌凌的清冷声音：“在看些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想吃什么跟他们说，她们会自己送过去的。”随后阿姐。

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转头看向门内的女仆，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先前望着我时柔和的眉眼，此刻却像覆了层薄冰，我咬着桂花糕的动作顿在半空，

能清晰感觉到空气里的暖意瞬间冷了下来，我这位阿姐怎样都好，唯独就是一番拒人，

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有那番对他人一点不满，就大发雷霆的样子。

我时常觉得会不会某一天她会将我赶出去，所以与他相处中，我都处处小心，阿姐没在说话，

只是那双锐利的双眼像要戳进人心里，我捏着糕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阿姐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青玄色衣摆扫过，僵在原地的我终是松开了，

紧攥的手掌心的桂花糕早已被我压得不成形，甜腻的糖霜混着碎屑粘在指缝间里，

像一团化不开的心事，方才他那般冰冷的模样仍在眼前晃，我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指尖还残留着攥紧糕点时的酸胀感。这时我的心里就无比的想要离开逃离这个世界，

回到我原本的世界，时间过得很快，我已然在此处待了有三个年头，

似乎是二姐察觉到了我对于她冷漠模样的不满，也渐渐变得收敛了许多，

眉宇神情间也似有些温柔，但却不多。3 梦魇真相这般如此的宁静生活，

原以为能一直延续下去，也以为阿姐能慢慢变得成为一个更温柔的人，直到那天清晨，

震天的脚步声骤然将其撕碎，那时我刚从膳房偷出刚出笼的桂花糕。

就见院门外黑压压挤满了人，青衫佩剑，个个面色凛然，为首的人高高举起手中佩剑，

声如洪钟的喊着，要讨伐魔教余孽。我攥着手中的桂花糕，本是有些滚烫的桂花糕，

此时的我却没心思顾及，玄色身影屹立门前，手中长剑出鞘，寒光映着他冰冷的侧脸。

没等我反应过来，阿姐却早已与对方缠斗起来，刀光剑影下，兵刃相撞的脆响，

震得人耳膜发疼，我缩在堂门门后，即便只是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也清晰可见，

玄色身影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

那群自诩正派的人骂骂咧咧的四散而去，阿姐也赶忙追上。直到傍晚，

阿姐踉踉跄跄的一瘸一拐的回来，我看到阿姐如此模样，心中不免感到心疼，

只是他平常的冷淡模样，让我有些不敢靠近，但，终是没忍住，连忙冲过去扶住她，

触到她手臂时满手都是温热的血，他靠在我肩头，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像纸，

平日里不敢忤逆他的女仆，赶忙将她从我身上接过去，看到这般模样，我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却也手足无措。女仆们将他带入堂屋，让我没想到的是堂屋竟暗藏玄机，

我刚想留下继续观察，可是女仆们却将我赶出，无奈，我便只能在外等候，

直到深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我便只能先回房休息。就这样过了几日，

我正在院里研究前世脑海里所带来的新奇玩意儿，鼻尖忽然萦绕着熟悉的冷香，

抬头望去就见她青玄色衣袍轻晃，缓缓从堂屋走出来，

再见她这般模样已不是那日重伤垂危的模样，脸色虽算不上红润，却已褪去了惨白，

眉宇间的凌厉也柔和了几分。我手中的木青蛙咚的落在地上，这几日虽说她受了重伤，

但怨种女仆却并没有因此而恶待于我，因此这几日内我过得依旧如同往常般的生活，

只是日日都在等她出来。她看了看我手中的木青蛙，愣了片刻，

我从她的眼中似乎察觉到了畏惧，我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青蛙会让她感到畏惧。“阿姐你出来了？”她也终不是那般清冷模样，

莞尔一笑。“担心坏了？”三年时间已让我们的关系不再像是初见那般日渐疏远，

我们倒是真像一对姐弟般的生活。我点了点头，又变得手足无措，

只是心动的那份担心在嘴前卡住，不知如何讲出。阿姐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声音轻缓：“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对了，这个木青蛙是谁教你做的？

”我慌忙弯腰捡起木青蛙，紧紧攥在掌心，指尖却不敢用力，

因为阿姐知道我一紧张就会用力攥着东西，我害怕她知道些什么，

我本以为阿姐这般一个清冷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小玩意的。无奈，

我也只能勉强挤出笑容：“阿姐这、这是我闲着没事瞎琢磨的，

就是觉得比外面的小玩意都有趣多了，索性就留这一、一直玩了。

”阿姐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我手上的木青蛙，只是伸手轻轻抚过木青蛙的纹路，

声音温和：“倒是精巧，比市井中的木匠做的有趣些。”见她没起疑，

我悬下的心才稍稍放下，只敢含糊应着把木青蛙往身后藏了藏。晚上，

我又做起了那奇怪的梦，不过不再是过去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