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红烛泣血。
毒酒穿肠。
沈微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靖王拂袖而去。
听沈玉瑶在门外娇笑。
“姐姐，你的嫁妆，我替你收着。”
“你的身份，也该让让了。”
恨！
恨自己眼盲心瞎。
恨父宠继室，不辨是非。
恨青禾为护她，被活活打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她指甲抠进砖缝。
若有来生 ——
定要掀了这吃人的宅门！
猛地呛水。
寒潭刺骨。
沈玉瑶那张伪善的脸就在眼前。
“姐姐，小心脚下。”
沈微婉笑了。
眼底淬着冰。
来了。
这一世，该算账了。
沈微婉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潭水像无数根冰针，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牙关打颤，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她猛地呛出几口带着腥气的水，浑浊的潭水灌进鼻腔，刺得眼眶发酸。
视线透过朦胧的水汽往上抬，恰好撞进一双淬了毒的眼睛里。
那是她的庶妹，沈玉瑶。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玉瑶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裹了层蜜的砒霜。
她捏着一方绣着粉桃的帕子，身子微微前倾。
看似要拉人，覆在沈微婉肩上的手却在暗暗用力，往潭水里按。
“快抓住我的手，不然要沉下去了。”
这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和前世推她入潭时一模一样！
沈微婉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让她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四岁这年，回到了被沈玉瑶推下寒潭的这一刻！
前世，她就是这样信了沈玉瑶的鬼话，伸手去抓那方帕子，结果被对方狠狠一推，整个人往潭底坠去。
若不是园丁路过救了她，她早成了寒潭里的孤魂。
可即便活了下来，往后的日子也没好过——李氏母女借着“落水受惊”的由头，断了她的汤药，还在父亲面前说她“水性杨花，故意在潭边引逗外男”。
害得她被禁足三月，连母亲留下的丫鬟青禾都被杖责发配。
“不必了。”沈微婉猛地偏过身，避开沈玉瑶按在肩上的手。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沈玉瑶扑了个空，身子踉跄着往前栽，若不是及时抓住岸边的垂柳枝，差点也摔进水里。
“姐姐！”沈玉瑶又惊又怒，脸上的伪善面具差点绷不住。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委屈的哭腔，“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救你，你却推我？”
“妹妹站得太近了。”沈微婉抹掉脸上的水，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她的声音比潭水还冷。
“近得倒像是要把我按进潭底似的。”
话音刚落，岸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们的惊呼：“夫人！您慢些走！”
沈玉瑶的脸色骤变，慌忙收回手理了理裙摆，指尖飞快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啪嗒”往下掉：“母亲！您可算来了！姐姐掉水里了，我想救她，她却误会我，还说我要推她……”
沈微婉抬头望去，只见继母李氏穿着石青色绣玉兰花的褙子，外罩一件银狐坎肩，正被一群仆妇簇拥着赶来。
李氏脸上满是“惊慌”，手里的暖炉都差点摔了，可那双三角眼里，却藏着一丝看好戏的得意。
“这是怎么了？婉姐儿怎么落水了？”
李氏快步走到潭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里的沈微婉，语气里的关切虚得能捏出水来。
“母亲！”沈玉瑶扑到李氏怀里，哭得更凶了。
“我好好跟姐姐在潭边看鱼，姐姐不知怎的就掉下去了，我伸手拉她，她却说是我推的……我真的没有啊母亲！”
李氏立刻皱起眉，看向水里的沈微婉时，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婉姐儿，你妹妹素来胆小怯懦，连踩死只蚂蚁都怕，怎会做推你下水的事？莫不是落水冻糊涂了，说胡话呢？”
若是前世，此刻的沈微婉早已又哭又闹，急着辩解，可话到嘴边，只会变成语无伦次的疯言疯语，反倒坐实了“糊涂”的罪名。
可现在，沈微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女唱双簧，冰冷的潭水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一团不灭的火。
直到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女儿没糊涂。”
李氏和沈玉瑶的脸色同时一白。
“方才我看见母亲陪嫁的那支赤金步摇，掉在潭边的石头缝里。”
沈微婉的目光落在李氏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那支嵌了红宝石的步摇，此刻却空着。
“我想弯腰去捡，妹妹突然在我背后说了句‘姐姐看这是什么’，我刚回头，就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李氏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那支赤金步摇是她的心头肉，早上梳妆时还戴在身上，不知何时竟丢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确认步摇不在，心里顿时慌了——若是真在潭边找到，沈微婉的话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你胡说！”沈玉瑶急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步摇，只知道不能让沈微婉继续说下去，“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话？你分明是想栽赃我！”
“妹妹别急着否认。”沈微婉打断她，目光扫过岸边围观的仆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潭边的泥地刚被雨水泡过，软得很，只要有人站在那里，定会留下脚印。
是我自己失足，还是被人所推，去看看脚印便知——我若是失足，脚印该朝着潭里；若是被人推，那推我的人，脚印定然朝着我的方向，对吧？”
这话一出，沈玉瑶的脸“唰”地白了。她方才为了推沈微婉，身子探得极近，岸边肯定留下了她的脚印，而且方向还正好对着沈微婉落水的位置！
李氏也反应过来，暗暗掐了沈玉瑶一把，疼得沈玉瑶差点叫出声。
她立刻换上温和的语气，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婉姐儿还在水里冻着，快把大小姐拉上来，仔细冻出病来，老夫人该心疼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脱了鞋，踩着泥水下到潭里，一左一右架住沈微婉的胳膊，把她往岸上拖。
冰冷的湿衣紧紧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壳，冻得沈微婉浑身发抖，可她的眼神却死死盯着沈玉瑶，里面翻涌的恨意，让沈玉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架上岸的那一刻，沈微婉的目光又扫过李氏，扫过那些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仆妇。
沈玉瑶，李氏，还有那些所有害过她、笑过她的人。
这一世，她从地狱爬回来了。欠她的血债，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