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人群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梅声一路兴致勃勃，不时在各个摊贩前驻足，却总在扶光提醒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阿姐你看，王记的李子干最好吃了！”
梅声扯着扶光的衣袖。
扶光无奈地笑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河面。
沧澜河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们先去请符。”
扶光拉回快要被糕点勾走的梅声，“回来再买也不迟。”
梅声这才悻悻作罢，带着扶光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尽头是个不起眼的摊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
摊位上摆着各式符箓，还有一些奇特的草药和器物。
“陈爷爷，我们来请个驱邪符。”
梅声熟络地打招呼。
老者睁开眼，目光在扶光身上停留片刻，微微蹙眉：“这位姑娘面生得很。”
“这是我阿姐，娘新收的徒弟。”
梅声抢着回答，“她前些日子在河边受了惊，娘让来请个符安神。”
老者若有所思地点头，从摊位上取出一枚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箓：“贴身佩戴，可避寻常邪祟。”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近日河边不太平，傍晚莫要近水。”
扶光心中一动：“老伯，您可知河边究竟有什么？
听说有人见到了发光的人影...”老者神色微凝，压低声音：“沧澜河自古就不简单。
老人们说，河下有墟眼，通着不该通的地方。
雨雾天里，墟眼波动，就会有些东西透出来...”他忽然止住话头，摇摇头，“都是老辈的传说，做不得真。
你们年轻人听听就好，莫要深究。”
付过钱，离开摊位后，梅声迫不及待地凑近扶光：“阿姐，你听！
连陈爷爷都这么说，河边肯定有问题！”
扶光摩挲着手中的符箓，若有所思。
方才老者看她那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返回途中，经过一个茶摊时，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琉璃宗的人还在河边转悠呢，听说布了什么阵，但好像没什么用。”
一个粗嗓门的汉子说道。
“可不是嘛，昨天老王家的二小子又中邪了，胡言乱语说什么白光人影...”另一人接话。
“要我说，就不是什么河蚌妖！
我太奶奶说过，二十年前也闹过这么一出，那是‘水镜夫人’显灵！”
“什么水镜夫人？”
“传说啊，沧澜河底住着一位水镜夫人，她有一面水镜，能实现人的愿望。
但她究竟是渡人的仙，还是惑人的妖，就说不清喽...”梅声显然也听到了，激动地扯扯扶光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去河边看看。
扶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借口要多逛逛，绕道朝镇外河边走去。
他们穿过夹在河与镇之间的七元村，村子不大，很穷，就住了百来户人家吧。
他们路过一户人家时，发现屋门外停着一辆喜轿，屋内隐约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
他们越靠近河边，空气越发清凉，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岸边泥土湿润，草木格外茂盛，却安静得有些异常，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
梅声显然做足了功课，熟门熟路地沿着一条小径往下游走：“琉璃宗的人主要在上游搜查，下游这边礁石多，船不好走，他们来得少。
但我查过县志，下游的深潭更多，更适合藏身...”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河道转弯处出现一个深潭，潭水幽绿，深不见底。
西周礁石嶙峋，树木遮天蔽日，气氛陡然阴森起来。
“就是这里了。”
梅声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那本《百妖志》，翻到河蚌妖那一页对比着周围环境，“书里说河蚌妖喜阴嗜暗，多在深潭礁石丛中筑巢...”扶光仔细打量着潭边，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块扁平大石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她走近一看，发现石面上散落着几片晶莹剔透的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摸上去冰凉刺骨，却不似寻常琉璃。
她伸手去触碰，手指被划出一道小口子，渗出一丝血，她随手擦了擦，并没在意。
“这是什么？”
她捡起一片仔细端详。
梅声凑过来一看，脸色微变：“这、这像是妖物蜕下的壳屑！
书上说有些河蚌妖，其壳屑会凝水成晶...看来它真的在这里待过！”
就在这时，潭水中央无声无息地荡开一圈涟漪，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水下一闪而过！
“刚才那是什么？”
梅声也注意到了，紧张地抓住扶光的胳膊。
扶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潭面。
水波渐渐平息，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地向水边靠近，双眼紧紧凝视着那幽深的潭水。
突然间，一件红衣缓缓地浮出水面，二人不禁被吓了一跳。
梅声凑近仔细观察，惊讶地说道：“这似乎是一件婴儿的衣服。”
“这衣服看起来还很新，怎么会被丢弃在这里呢？”
扶光满心疑惑。
突然间，她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呢喃——“让一切...归于虚无...”声音缥缈虚幻，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却又清晰地响在耳边。
扶光浑身一颤，脱口而出：“房虞？”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速离此地！”
扶光和梅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三名身着月白长袍、腰佩长剑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神色严峻。
为首一人约二十出头，眉目清朗，气度不凡。
他身旁一人，此刻正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们。
而为首的人先是对着厉喝的那人说了句：“周乘师弟，不可无礼，”随后目光移到扶光手中那块晶片。
梅声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惊呼：“言、言南屿大师兄！”
言南屿的目光从晶壳移到两人脸上，走上前，温和地说：“此处危险，小公子和姑娘还是速速离去，小心为妙。”
他的视线在扶光略显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好像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扶光感到一阵眩晕。
与此同时，言南屿腰间佩挂着的一枚罗盘状法器，突然嗡嗡作响，指针剧烈颤动，最终不偏不倚，指向了扶光。
